當初宋逐塵讀完這個劇本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方野,方野漂亮活潑,活脫脫就是戲中那位精靈古怪的小畫家,甚至謝導自己也說這個角色是為方野量身定做的,他一定要方野來演,還問宋逐塵介不介意。
介不介意?宋逐塵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當然讓宋逐塵答應演這部戲還有另一個原因,軍官和畫家為了掩護一路假裝情侶最終弄假成真,而方野對同性戀極其牴觸,認為這都是骯髒的欲/望。雖然不知道方野的這種偏見到底從何而來,但是他很想通過這部電影,讓方野明白即使是來自同性的愛意也不都是因為欲望的,愛就是愛,和性別沒有關係。
然後嘗試著讓方野通過這部戲改變觀念,最後接受自己,宋逐塵計劃得很好。
在之後無數個夜晚裡,宋逐塵讀著劇本都會幻想自己偷借角色的身份和方野相處的樣子,每一個場景每一個片段每一個眼神流轉,電影都還沒有正式進入籌備期,他卻已經在腦子裡把和方野的對手戲演了個淋漓盡致,最終總是以宋逐塵自己忍無可忍衝進浴室沖涼告終。
是的,從某種角度上說,方野其實是對的,他對方野的欲/望如同找不到出口的岩漿,透過表面那層冰冷死寂的厚土,翻騰澎湃得讓宋逐塵自己都害怕,他確信只需要方野一個眼神,滾燙的岩漿就能衝破凍土噴薄而出,把目前正常的一切統統燒毀。
可是現在,電影還在,角色還在,方野卻沒有了。
一切歸於虛無。
市內在堵車,一溜紅燈看不到盡頭,宋逐塵點了一根煙,薄荷菸草,辛辣中夾雜著一絲清涼瞬間衝上腦門,暫時壓制住心中不斷翻湧的煩躁。
記憶中,方野是很討厭煙味的,宋逐塵因此也就戒了煙,可是方野出事以後菸癮就捲土重來,他總得找個什麼來安慰自己,即便是飲鴆止渴也無所謂。
宋逐塵認為自己人生的一切都是在為迎接方野而準備的,就好比一朵花,努力汲取養分,認真茁壯成長,就是為了能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開放然後被他摘取,如今心上人了無蹤跡,屬於宋逐塵的花期戛然而止,這朵花再不會迎來開放的時刻。
淡灰色的煙霧在黑暗的車中繚繞,裝飾著宋逐塵漂亮的側臉,車窗外廣告屏的流光給他的臉染上一層迷幻的色彩,有一種脫離現實的魅惑。
網上有一段流傳甚廣的宋逐塵的電影片段,窮途末路的梟雄,在黑暗中擦亮火柴,歪頭蹙眉點了一根煙,火柴微弱的亮光讓宋逐塵琥珀色的眼睛變得曖昧不清,繚繞的煙霧給宋逐塵極美的五官蒙了一層細紗,凌亂的髮絲讓這個暗夜美人頹廢又性感,無數人僅僅只是因為那驚鴻一瞥的片段就衝進了電影院,「老公老公」地嗷嗷喊成一片。
方野也看過那個片段,此刻真人就在自己面前復刻經典,即便他是自己的對家,方野也不得不承認造物主對他確實偏愛得厲害。
「阿嚏!」窩在紙盒子裡的方野打了個噴嚏,到底是只小貓,一個噴嚏都能把自己打得一跟頭。
看來討厭煙這事兒,無論是人形還是貓形,方野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