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來都來了!
只見一隻小胖貓靈活地擠進門,然後用雖然是貓的視力但依然廢柴的大眼睛在黑咕隆咚的房間裡賊眉貓眼地上下左右一頓看,最後垂頭喪氣地踩著小柜子摸著黑扒拉到房間燈的開關。
「啪嗒。」燈亮了。
方野回頭,然後睜大眼睛原地化身成了一座貓石雕。
整整一間房間,三面牆,掛滿了方野的大大小小各種畫像和照片。其中最大的是一張照片被裝裱得極為精美,等人身高,直接立在地上,就仿佛是自己站在那裡一樣。
方野記得這張照片,是在一次慈善晚宴後,宋逐塵作為單筆度藏品最高金額的買家,由方野作為嘉賓將展品親手遞到宋逐塵手中。那時候方野問宋逐塵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一提,宋逐塵想都沒想就問是否可以給他拍張照片,方野有些驚訝,一般人見到自己都會要一些烙上方野個人印跡的東西,比如簽名或者合影,更有甚者甚至直接索要他身上的飾品或者領巾之類的小配飾,但眼前這位有錢的大少爺卻不,只是想給他拍張單人照,照片這玩意又沒有特殊性,網上一搜一大把的,方野覺得奇怪但也十分配合地拍照了。
沒想到那張照片此刻卻以這種方式呈現在自己面前,畫框裡的自己一身正裝,正掛著有些懶散的笑望著看畫的人,這幅照片上覆了一層玻璃,從方野現在的角度看上去,可以看到極為乾淨的玻璃上,自己臉龐和頭髮那一塊有無數深深淺淺的指痕。
而其他的照片,方野一一看過去,發現是自己的每一張專輯的封面,每一期雜誌封面,每一張電影海報,每一次演唱會照片……等等!這些演唱會的照片?方野微微睜大了眼睛,演唱會的照片全都不是官方發布的照片,而很明顯都是在最好的座位上私自拍攝的,考慮到宋逐塵做事情從不假手於人的個性,方野震驚地發現宋逐塵回國後看過自己的每一場演唱會!而在他回國之前的演唱會則又都以官方發布的官宣照片作為填補。
方野緩步從大大小小神色各異的自己面前走過,再考慮到現在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感覺簡直就是在看人生的走馬燈,這種感覺怎麼說呢,方野內心又震撼又酸楚。
直到走到一個展示櫃前,方野發現展示櫃裡全都是鉛筆的人像素描,有的紙張都已經泛黃卷邊,卻依然被宋逐塵認真地裝裱然後擺在櫃中。隨著筆觸稚嫩酸澀到最後成熟穩重的還有畫中之人,從最開始的六七歲的孩童慢慢長大到二十七歲的樣子,之後就是用各種各樣的紙張反反覆覆描摹這位二十七歲的青年——方野,看書時的方野,打瞌睡時的方野,喝茶時的方野,彈琴時的方野,皺眉的方野,大笑的方野,吹風的方野,憂鬱的方野,統統都是方野。
方野的眼睛在一張印有邏些酒店logo的紙張前停住腳步,畫上的自己眉眼憂鬱,即便有陽光照耀,也掩蓋不住神色上的悲傷,這張畫上有著其他畫作上沒有的題字,是一行漂亮的花體英文「I hope the spring is well,and the mountains are full of flowers.」
他想起來這張畫的由來,那時他們已經從巴塘回到入春了的邏些,他剛從嘉木的死訊中緩過來,呆呆地坐在酒店茶廳里曬太陽,暖融融的陽光灑在身上十分舒服,遠處雪山巍峨,而想到這樣的晴天嘉木再也看不到,方野心裡又開始悶悶地疼,回頭想說說話卻看到宋逐塵坐在自己的斜後方拿著酒店用來夾消費清單的紙板和鉛筆不知道在寫寫畫畫些什麼。
「你在寫什麼?」方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