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酩酊好像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還發著燒,感覺有點恍惚,覺得全身都有點熱。
低矮的天花板像黑暗的穹頂,一束銀藍色的聚光像是從另一個空間而來,經過自己視線可見或不可見的漫長距離,緩慢、直接、而又清清楚楚地打在了喬樾的身上。
他們一共唱了三首,最後是一首很安靜的歌。
唱完以後,喬樾平靜地垂下手臂,在周可楓說完感謝後就和他一起走下了舞台。
整整三首歌的時間裡,除了在剛開場的時候為了熱場炫技似地solo了一段很快的強節奏,喬樾幾乎和舞台以及底下瘋狂的人群零交流。
他彈著那麼狂熱和憤然的旋律,面上卻似乎毫無沸點,神色和在地鐵上安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象時沒什麼分別。
在這個嘈雜喧嚷、空氣都升溫到粘稠的空間裡,喬樾只是沒什麼表情地站在自己該站的地方。
表演也可以,封閉也可以,大概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區別。就算情緒在他體內起伏而過,也會被過濾成流水;即使心裡住著火山,面上也是冰川一樣的寧靜。
他身上有一種從熱烈中拔節生長的孤獨,像巨大卻要馬上隱沒在地平線上的落日。
宋酩酊看見被歡呼和尖叫簇擁卻異常平靜的喬樾,居然心裡第一次泛起了一種心疼的感覺。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感覺來得莫名奇妙——喬樾並不缺乏注視,甚至可能也不缺乏眷戀和愛慕。
但是他身上有一種無來由的漠然,他的光和美好都需要大量不懈的拆解和真摯、不放棄的陪伴,才會逐漸顯出冰山融化後的溫柔樣子。
喬樾想跨過人群到宋酩酊這一桌來,但期間不斷有女孩上來跟他搭訕。
他不會直接推掉或冷漠走開,無論是誰,都會停下來跟對方說話,然後搖搖頭,直到對方走開再繼續往前。
宋酩酊自作主張給他點了杯橙汁,喬樾走到面前,認真地打量了他一番,再對比了一眼宋酩酊的酒杯,什麼也沒說,拿起橙汁來一口喝光了。
「唱歌的又不是你,你這麼渴?」宋酩酊笑了笑道。
喬樾沒回答,盯著宋酩酊看了幾秒,眉頭緩緩地蹙到一起,「你怎麼了?」
宋酩酊怔了一下,呆呆地看著喬樾,繼反應過來後,心裡的滋味難以形容。
「有點感冒,但是已經好多了。你怎麼看出來的?」
喬樾眉頭聞言皺得更緊了,「你的臉好紅,而且很沒精神」。
宋酩酊心虛地乾笑了兩聲道:「可能是燒還沒退。你朋友呢?怎麼不一起過來坐會兒?」
「他有事先走了。」喬樾沒讓他轉移話題:「你生病了跟我說一聲就行了,為什麼還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