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樾對她變臉的態度已經習以為常。
江彤常年在外打工,她一個肉眼周見的美人,卻因長得好看性格激傲早年吃了不少苦,近年來已經練就了對所有人友善溫和的本事,哪怕對著喬郁生,態度也不會向對著她自己的兒子一樣惡劣。
初中還和她住在一起的時候,鄰居都很難理解為什麼喬樾會和這麼漂亮溫柔的母親關係不好。
喬樾其實也難理解,他以前覺得看不透母親的本性,只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但他已經從不斷的嘗試和失望中明白了,這是刻在江彤骨子裡的東西,她的心高氣傲其實根本沒變過。
她憎惡當年的自己,對著喬樾就像對著那一段愚蠢而無法再悔改的過去。
她對喬樾永遠是責備的,無論怎麼樣也不會滿意。
因為她一直不甘心,也厭惡以前的自己,這種深深地刻在骨子裡的嫌怒和痛恨,甚至超過了她對喬郁生的憎惡和怨恨。
喬樾無能為力,只能沉默地、以退為進地理解她、寬容她、再反抗她。
他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問:「你怎麼來了?」
「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我為什麼不能來?」幾個月沒見,江彤一看見喬樾這幅漠然的態度,又難掩尖酸地道。
喬樾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不咸不淡地問道:「我出什麼事了?」
「你還沒出什麼事?!!」江彤激動地從床上站起身來。
她的動作太大,喬樾看見床單的邊緣被她磨得扯了出來,醜陋地蜷縮在牆角。
「我問你?」江彤咄咄逼人道:「你為什麼放棄了保送?」
喬樾一想,果然是這件事。
他不太想在學校里和江彤爭辯,只是避開重點道:「我不想學化學。」
「你不想學??!」江彤冷笑一聲,「當初還是我求著喬郁生把你塞進競賽班,你以為你一個非Y市戶籍那麼好進?就算你成績再好,沒有特殊的照顧,你怎麼可能有這一天?!」
喬樾看著她,神情平靜地道:「那是因為喬仲星拿了奧賽的銀牌,你不甘心,所以一定要我也拿一個。」
江彤臉色一變,神色有剎那的慌亂。喬樾卻沒有放過她:「我要學什麼,想做什麼,去哪裡讀書?你真的有表現的這麼關心嗎,你只是不想輸吧?」
江彤狠狠地咬著牙,說不出話,面色微微有點發白地看著他。
喬樾神情一頓,咽下了後面那句話——或者你覺得自己已經輸了,不想讓我也輸得那麼難看。
沉默又壓抑的氣氛在宿舍里無聲蔓延,空氣像是沉重地擠壓在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