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酩酊粗喘著氣,氣息不穩地瞪著喬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喬樾抬起手,用拇指輕輕地捻了捻他被親得紅艷的嘴唇,啞著聲音道:「既然不可以,那以後就不打報告了。」
宋酩酊被占夠便宜,眼睛瞪得要出火,偏偏全身軟綿綿的沒力氣。
要不是喬樾催促著快點走,宋酩酊肯定跟他沒完,讓他好好清楚一下誰才是長輩。
可是已經在下落的太陽提醒他們時間真的不早了,喬樾拿起收拾好的簡單的一個包,拉起宋酩酊,沉默地往外走。
關上門的那一刻,他安靜地看著那道縫隙在視線中越來越窄,直到一線光都被完全地合攏。
喬樾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有一些東西也被永遠地關上,再也追不上他了。
兩個人坐上地鐵的時候,幸好還是錯開了高峰,又是從接近起點站的郊區出發,整節車廂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另外的乘客只稀稀拉拉地坐在他們前後兩三個車廂內。
宋酩酊和喬樾都沒有說話,安靜地靠在一起,兩個人一起看著遠方與他們共行的晚霞。
恍惚間宋酩酊想起了很多事,想起家庭出事,想起畢業一年後潦倒又困苦的那段時光,想起第一次相遇、喬樾身上不會被投射出灰塵的乾淨陽光。
而不覺間,在他們的視野里,遠方的天空已經完全呈現出太陽西沉的景象了。
這個城市是一座鋼鐵森林,儘管是郊區,也能看到被日落照得渾身發紅的高樓。
喬樾看著靜靜坐在自己身旁的人,想起被黃昏勾勒的無數個畫面。
但現在,它們都溫柔地遠去了,像鹽融在海水裡,彤雲被嵌入金色的山坡,光明駛去,黑暗復來。
那麼多的紅中,唯有日落最重。
喬樾看著宋酩酊牢牢牽著他的手,腦海里反反覆覆,想著同樣的一句話——去抓住他,去飛向地面,去夠那些星辰,去揮霍漫長而無用的黃昏。
他沉默地捏緊了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突然側過頭來,輕輕地吻了宋酩酊一下。
儘管擁有無數明亮晴朗的畫面,在後來的歲月里,宋酩酊都能從時空中清晰地回憶起這個吻,他說不出哪裡不一樣,但是卻是他們之間最美好的一個。
他甚至能想起當時空氣的濕度,以及喬樾被陽光照成金色的睫毛。
可是在當時,他只能在劇烈的震顫下,拙劣地強掩戰慄道:「你幹什麼……」
喬樾把掌心貼在他的臉上,笑了笑:「我把你當成地面了。」
宋酩酊略帶茫然的看著他。
喬樾卻轉過了頭去,無言地看著車窗外巨大、深沉、光曜的暮色。
落日在行駛的列車中遠去了,與他們並道而馳的或許只有明滅又瞬然的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