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A大的作風,但我其實不太理解。
我還記得這門課的授課老師是個不太好看的老太太,衣服皺巴巴的。說話讓人想睡覺。
這樣老學究式的老師向來不怎麼喜歡我,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的。
有時候,我也會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費了那麼大的勁,但好像真的來錯了地方。
周圍的人像聚集的清水,剔透、澄澈、載著知識的廣闊乾乾淨淨地奔向前程;
而我像一滴厚膩的油,披著液體的外皮僥倖混在其中。但融入不了、消失不了、只能不尷不尬地在清液里懸濁。
我記得有一節上課的時候,我在和我未來的男朋友發消息,想讓他下課來接我去吃飯。
他好像在做實驗吧,抽空回了我,冷冰冰的就四個字:好好聽課。
我憤憤地放下手機,磕在桌上的聲音有點大,全班的人都回頭看我,而我剛好和講台上的老師視線相對。
現場被抓包還是有點尷尬,我只能訕訕地點了下頭。
老師好像因被打斷兩秒,短暫地皺了下眉。
我根本不知道她講到哪裡了,但我覺得她應該不至於針對我吧……可我總記得她好像看了我幾秒,以至於我有一個漫長的被注視著的回憶,然後她才繼續講課。
老太太有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睛,和幾十個年輕的生命在課堂上沉靜相對:
「《夢》里說『人情練達即文章』,慚愧的是,作為老師,雖然我站在這裡,但能交予你們的很少。心理學是一門廣闊又深沉的科學,各行各業的利用手段都不同。你們其實不需要掌握得太多。」
「課程宗旨我寫的就是便於藝術系的學生在工作中揣摩人物,進行更恰當的表演輸出。但哪怕要學到這一點,我也覺得並不容易。」
「學知識不過是為了我們在將來面對問題和意外的時候,能夠以較為體面的姿態從容應對,不至於狼狽到手足無措。綢繆未雨聽起來就輕飄飄的幾個字,但明明知道卻也不做是人的劣根性。不失去些什麼,總是很難明白的。」
從記憶中挖出精確的複述很難,但這段話我卻莫名其妙地記得清清楚楚。
可能是由於剛剛被抓包,心虛的慣性讓我把這冗長的長篇大論隻字不差地記住了。也可能是因為老師的語氣太過認真,眼神定定,幾乎像是在看著我。
但我還是不喜歡她,也不想聽課,期末考試也沒去,第二年花錢找了人去補過,但聽說好像已經不是這個老師教了。
而猶記在當時的場景中,我不知所云地聽完這段話,想起未來男朋友剛才冷冰冰的叮囑,千年難遇地拿出一張草稿紙,裝模作樣地寫了幾行聽課筆記:
A大14級表演系大二 葉醒
《普通心理學》課堂筆記:
1.考試不會就寫抒情散文,引用《紅樓夢》最佳
2.下課和宋酩酊去吃新開的壽司
3.我不會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