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要走了。」
「不行,否則我會立即疼死。」
程醒言沒有回應,也沒有走開。
褚晏清耐心等待著。他並不算撒謊,骨頭和臟器里躁動的疼痛遲遲未停,他快要蜷到脊背可以彎曲的極限。但相比疼痛,更難以忍耐的是胸腹里肆虐的反胃感,本能要將腥味的血污驅趕出去,那股腥甜氣息在喉間徘徊久了,導致他有些頭昏腦脹。
片刻後,程醒言掙脫開他的手。褚晏清熄滅希望,正打算躲哪痛快地吐一場,卻見程醒言半蹲下來,再次勾起他脖頸間的皮質項圈,將他輕輕拽到身前。褚晏清沒有心理預期,親吻已經覆蓋在他唇間的傷痕。
「況且我也足夠喜歡你,一直都是,所以不需要你追我。」
程醒言到此語氣都是堅定的,接著才變得猶疑起來,「但我實在不知道怎樣跟你好好相處。如果你是真心想重新來過,你能不能就……表現得『正常』一點?」
褚晏清笑意晦暗,「連你這麼好的人都不想要我了,證明我的確是不正常的混蛋。我知道了,我自己想想辦法,你想走就走吧。」
程醒言默了默,又用手指撫過他唇邊,像是和他的告別儀式。繼而將行李箱拖走了,餘留下一串車軲轆碾過木質地面的沉悶聲音。
褚晏清又獨自在這間陌生的出租屋待了陣子。緩過腹部里一陣劇烈的疼痛,總算消停些許了,他起身往洗漱間走去。
他先潦草扯下脖頸間的束縛,皮革面不可避免磨損過遮掩的淤青處,再次往血肉里灌入酸澀的悶痛。好在呼吸順暢些了,他深深呼吸幾次,試圖以新鮮空氣清洗乾淨肺里的悶堵感,但胸腹間很快報復性湧起腥甜的碎沫,像是溺水,他狼狽地嗆咳起來,視線模糊,低頭只見白色洗漱台里混入一小片深紅色的污濁。
吐血情況比他想像得嚴重,褚晏清又斷續著嘔出來幾口淤血。越發濃郁的腥味將胃脘緊揪成粗糙的毛線團,噁心感強烈,輕輕一扯就能捎帶出摻血跡的胃液,溫度滾燙,經過喉嚨時有類似點燃的刺痛。
等到胃液里血絲漸漸被沖淡,褚晏清終於停止嘔吐,拖著疲倦的身軀往外走去,還是昏昏沉沉,儘管這齣租屋和他壓根沒關係,他仍產生了奇怪的聯想。
他和程醒言分手後的某天,程醒言特意找了個他出差的日子,將個人物品統統打包帶走。他到家時也像現在這樣立在客廳的玄關處,不用再往裡走,已經可以察覺到裡邊缺了什麼。
褚晏清開始思考怎樣才能恢復「正常」。他近段時間不太願意去見心理醫生,對方又得要求他繼續吃藥,但他認為藥片用途不大,只有不正常的人才需要吃藥。——程醒言拖著行李箱到家,尚處於滿目迷茫的狀態。小柯基正趴在他家進門的地毯上睡覺,他去摸索頂燈開關,車軲轆差點從狗身上碾過去。小柯基發出一聲可憐的哀鳴,而他母親趙女士就在客廳關著燈敷面膜,聞聲急速趕來,剛好撞見現場。
程醒言在對方劈頭蓋臉罵上來前率先開口:「我去解決單身問題了!是干正事。」
趙女士果然轉移了關注點:「跟誰解決?」
"就跟那個女強人,我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