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遠見頓了頓,怒極反笑的樣子,將鏡前的轉椅隨手拉到了身邊,慢悠悠地坐定了:「你媽沒了是再沒人管教你了,你現在連搶劫都學會了?」
「以防你錄音而已。硬要算的話,你那才叫搶劫,我只是正當防衛而已。」
「我又有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訴苦換個對象去,我這裡沒錢施捨你。」
「少跟我裝傻,一把年紀還敢做不敢當的。」
褚遠見側頭嗤笑了聲,開始摸索隨身帶的火機,「我做什麼了?我只是憑行業經驗判斷,你手頭那電影沒什麼投資價值。」
「就憑你閃電撤資的速度,恐怕連票房測算報告都來不及看。你的行業經驗都用在物色女人上了吧。」褚晏清回敬道,「倒不如說,你就是想弄死我而已。所以我又有哪裡對不起你了?是因為當時搶了你的場地,還是因為把我舅舅打發給你了?」
「當然是客觀判斷。有些電影就跟你舅舅一樣,你以為五十萬就能解決,實際上是個無底洞,往裡拋再多錢也見不著回報,不如一分不給。」
「既然你要算帳,我也可以跟你算算。那小姑娘算你養得最成功的一棵搖錢樹吧,圈裡走紅要靠天時地利人和,也怪珍貴的。就算你不怕丟人,你怕不怕死搖錢樹?」
褚遠見終於緊蹙起眉頭。仍沒有抬頭看他,目光揪著火機和菸頭接觸點不放,但屢次未能成功燃火:「圈裡什麼髒手段倒都讓你學上了,你這可是敲詐!」
褚晏清只無所謂道:「隨便你怎麼對我。你不是早就想送我進去吃牢飯嗎?你就試試看好了。我沒空和你廢話,要麼你把投資款給我,要麼我把新聞稿給狗仔,二選一的選擇題不難做吧?」
早上吞的一小顆藥片倒出乎意料的有效,像是在他腦子裡燃了把大火,將什麼焦慮、恐慌、擔憂統統燒光了,底下根連的情緒感知也毀得徹底,比褚遠見手中那隻矜貴的火機好使多了。這片枯槁的荒地里滋生不了任何有生命力的東西,他只是一架靠工作清單驅動的行屍走肉。
「你想跟我談判,用這種態度可不行。」褚遠見放棄燃煙了,轉而用火機邊角輕輕鑿著木製桌面,製造出有規律的叮噹聲響,「你先去叫人取一瓶酒來。」
褚晏清照辦了。
飲盡幾杯酒精後,褚遠見繼而道,「應該是七八年前了?你給我寄過一個電影節的獎盃,那是你第一次負責製片?」
褚晏清油鹽不進的,「你不是拿去賣廢品了嗎?而且廢話少說,我不是來跟你敘舊的。」
「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怎麼想的。你不會想在電影裡邊找意義吧?那就是沒有意義。」
「我只是不想輸而已。」
「所以你需要成就感?那你應該試試更大的賭注。」褚遠見在這時才想起要盡父親的責任了,開始授予他一些無用的人生經驗,「拍電影有什麼意思?去外邊看看吧,虛擬幣也好,女人也好,都比電影有成就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