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應該稍微放下對前男友的恨了。至少他因為此病秧子積攢了豐富的和醫院打交道經驗,總有一天能用上。
但想念前男友是要遭報應的。
待他折返回來,竟發覺他前男友此刻就立在他父親身旁,兩人看起來交談甚歡,已經發展到準備握手道別了。
程醒言險些以為自己忙出了幻覺,怎麼就跟前男友快進到見家長了?
程父將手中的紙片鄭重交辦給了他,上頭的數字已然變為了「109」:「程醒言,你快說跟人家說謝謝。」
程醒言控制了偏頭的幅度,以免他目光停在褚晏清那張發白的臉上太久:「爸,你快把號碼還給人家。」
「不用了。」褚晏清說,「小感冒而已,醫院待久了沒準還交叉感染。號碼您先用,我回去了。」
程醒言認為褚晏清今天演技不佳,演流感患者甚至沒戴口罩。事實上,褚晏清在他面前佯裝輕鬆時總這樣漏洞百出。可他也急需和褚晏清裝陌生人,所以不能夠拆穿。
醫院查驗結果是急性腸胃炎。注射完一針消炎藥,趙春桃已基本恢復生龍活虎的狀態,起身就開始痛斥程父整天就會摳手機,當晚沒有認真做飯,把年三十剩的香菇雞又加熱一遍湊數,果然吃出事了。程父為證明自己已深刻認識到錯誤,發誓從今以後讓趙春桃隨便點菜,飯桌上絕不出現重複的。程醒言則從沒如此忙碌地假裝摳手機,一抬頭他倆已經不知為什麼抱到一起去了。
諸如此類的小毛病也不需要住院,等趙春桃輸完吊瓶,幾人成功趕在天亮以前回家。
程醒言跟著父母往大廳外走,餘光卻再次瞥見了他那兩小時前就號稱要回家的前男友。對方不知是真沒找到空座,還是犯病走不動,在咳嗽的人浪中倚著某側牆角,一動不動地枯站著。
褚晏清也許真的是鬼吧。程醒言在心底犯嘀咕。——褚晏清反應極慢,在他幾乎湊到鼻尖時才掀起眼皮看他,用那張越發蒼白的臉。程醒言將目光躲閃開,只拽起褚晏清一邊袖口,往自己拿外套占領的座椅處走。
褚晏清果然支不起身,被他拽著往前跌撞幾步,險些要曲腿半跪下去。好在程醒言對此早有準備,眼尖將對方攬著肩膀一把撈了起來。
兩人起碼有幾個月時間只在劇組遠遠碰過面,他總覺對方比他印象中要瘦削,隱約能探到肩胛骨的分量,而瘦削總令人顯得肅殺。可褚晏清並沒給他多久思考機會,很快掙脫開了他的手臂,走路姿態總是搖晃著傾斜。
死瘸子還好意思跟他逞強。程醒言這次將褚晏清直接摁坐在自己外套壘砌的窩裡,罵道:「褚晏清你到底什麼毛病?你實在閒得慌就去給放煙花的推銷打火機,大過年的來醫院做慈善還是散步?」
褚晏清鎮定道:「還能有什麼毛病,老毛病而已。就是輸止痛針的事,急診掛不掛的也無所謂。」
「如果你疼得特別厲害,我現在就去找醫生,大不了花錢插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