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晏清的辦公間有很多地方可以落坐,比如下屬匯報工作用的金屬椅子,招待客人用的沙發,再不濟還可以把辦公桌上的文件清一清,坐桌面上去。程醒言偏偏坐在對方的轉椅扶手,而褚晏清還嫌轉椅承壓不夠大,直接將他拽到腿上,同他重疊起來。
褚晏清摸索到他牛仔褲口袋裡的長方體,要順走卻發現只是一盒藍莓味薄荷糖:「我以為是煙盒。」
「都說過要戒菸了。」
褚晏清只好敲出來兩顆淡紫色的糖,看來對他頗有微詞:「你上周給我找的什麼請假理由,誰讓你說我爸出車禍了,我得請假去照顧他?我說怎麼同事一個個叫我大孝子,我第一反應以為是在諷刺我拍老闆馬屁太過了。」
程醒言搶走自己的薄荷糖:「這個請假理由不好嗎?難道要我告訴你公司,你差點把自己弄死。如果我說了實話,你又要罵我給你丟臉了。」
「壞就壞在褚遠見實際沒有出車禍,而且我給章總推薦的股票還跌了。可見無論做誰的大孝子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我恐怕這輩子都沒戲了。」
「急什麼?假如春節檔的電影能掙到錢,你就是你老闆的親兒子,到時候你直接改姓章好了。」
「誰知道能不能掙到錢。直到今天開會他們還在想宣發思路,以及怎麼給同期上映的片子潑髒水,看起來誰心裡都沒譜。」
轉椅扶手夾擊下的空間實屬狹窄,褚晏清又企圖剝下他的肩包,好騰出更多的地盤,「……你的包為什麼這麼沉,你到底往裡邊裝什麼了,不會殺人藏屍了吧?」
「別亂動,有我的相機,還有你的報告。」
程醒言正好要和對方算帳。他將肩包轉移到胸口前,從包里倒騰出一份體檢報告。新鮮出爐,他午飯前代替對方從醫院領回來的。
前些天除開常規掛水,他還強迫對方接受了全身體檢。
褚晏清聲稱什麼症狀都是焦慮軀體反應,程醒言今天領到的這份檢查報告卻不容樂觀。
胃部出現淺表性炎症,分布著一兩處潰瘍,在內鏡圖中呈現出槍傷似的暗紅血洞;心肌也查出缺血損傷,還有些心率失常。除開實打實的器質性病變,每翻一頁就冷不丁冒出一兩項異常指標。
兩人複合之後,程醒言有認真負責地監督褚晏清規律作息和飲食。就好像努力準備過的期末考還是不及格,儘管不及格的客觀原因是實在底子太差,短期內誰都無法彌補回來,可他的挫敗感和後怕感還是格外濃重。
程醒言需要轉移一下心理壓力,正好逮著機會當面細數褚晏清的罪狀,就差把結果單貼在對方額前當符咒了,「你上次做全身體檢是什麼時候?」
「也許前年年底?還是年初?最後查過一次胃鏡。」褚晏清含糊回答,「心理醫生不建議我總是做體檢項目,她希望我慢慢克服疾病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