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亭一語驚醒夢中人,丁嘉文愣住了,是啊,他不過上碼頭上最的微不足道的裝卸工,邊亭比他有出息一些,晚上還兼職在麻將館看場子,但無論是他還是邊亭,都是生物鏈最底層的一環,頭頂上那些大人物之間的紛爭,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個認知,讓丁嘉文深受打擊,開始悶頭思考諸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樣的問題。邊亭沒有閒功夫想這些沒用的事,起身來到了幾天沒有人清理過的垃圾桶旁,扔掉了手裡的泡沫飯盒。
碼頭上沒有午休,吃完午飯,就到了下上班的時間。邊亭和丁嘉文兩人剛踩著點回到裝卸區,就看見平日裡那個用鼻孔瞧人的主管,正和顏悅色地等在一個貨櫃旁。
「邊亭,丁嘉文。」看見二人回來,主管像是見到了親人似的,邁著小碎步迎了上來,「老闆讓你們來一下。」* *那天下午,航運碼頭上有很多人都看見邊亭和丁嘉文被物流主管帶走了。
兩人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到碼頭,沒人說得清他們去了哪裡,因此還引申出了很多真假難辨的駭人傳說。
直到兩個月後,有人在麗都酒店見到了他們。
麗都是本市最豪華的五星酒店,也是四海集團的產業之一。
酒店頂樓最大的那間包廂外,王經理斜眼打量了幾趟面前這幾個乳臭未乾的半大小子,還是覺得有些放心不下。
他來到幾個男孩面前,再一次強調道:「一會兒進去,不要亂聽,也不要亂看,更不要亂說話,明白了沒有?」
「為什麼不…」丁嘉文是個閒不住的話癆,聽到話頭,下意識就要瞎打聽。但話剛出口,瞬間又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於是忙不迭在嘴上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乖巧地點了點頭。
邊亭也在其中,站在他身邊的除了丁嘉文,還有另外四個十幾二十歲的男孩子。
這六個年輕人看上去都不像什麼體面家庭出生,從頭到腳,都和周遭的這個環境格格不入。他們立在門前一扇小葉紫檀雕成的鎏金屏風前,看著各種各樣叫不出名字的山珍海味名煙名酒,源源不斷地往包廂里送。
又一批瓶子造型浮誇的洋酒送進包間,丁嘉文壯起膽子抬頭往門縫裡看了一眼,被酒店經理瞪了回去。
「剛剛怎麼交待你的?」王經理問。
丁嘉文立刻低下頭,不敢再看。
忽然,厚重的雕花大門裡響起了重物摔落的悶響,緊接是幾聲撕心裂肺的哭嚎傳來。經理面色一凜,剛把手搭上腰間,所有的聲音又都消失了。
不一會兒,穿著高開衩旗袍的女孩子進進出出,時不時有談笑聲從門縫裡飄出,儼然又是一幅亂花迷人眼的奢靡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