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以說說。」靳以寧用餘光瞥了眼邊亭,又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道路上,「剛剛在房間裡,為什麼哭了吧。」
剛才邊亭剛一下樓,靳以寧就看出來了。
邊亭否認,「我沒哭。」
靳以寧笑了笑,加了點油門,利落乾淨地超過輛了一輛在快車道上磨磨蹭蹭的「烏龜車」,「還嘴硬呢,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
靳以寧這麼一說,邊亭下意識地就去看後視鏡里自己的眼睛,見並沒有什麼異常之後,才反應過來靳以寧是在詐他。
邊亭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夢見了點過去的事。」
靳以寧沒有追問,因為他篤定,邊亭今天需要一個傾聽者。
果然,幾秒鐘之後,靳以寧就聽邊亭開口說道:「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媽媽是個殺人犯。」他短暫地停頓了一瞬,似乎在給這段陳年舊事找一個切入口,「你知道她當年,為什麼殺那個人嗎?」
靳以寧平穩地開車進入了隧道,儘管有關邊亭母親殺人案的卷宗,齊連山早就找來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但他還是問道:「因為什麼。」
邊亭姿態放鬆地靠在椅背上,目視前方,雙眼放空,緩緩對靳以寧說,「當時她鬼迷心竅,交了一個男朋友,那男人五毒俱全,沒少和她要錢,磕藥上頭之後,還會經常動手打她。」
出事的那天,這個男人發現她私下藏了一筆錢,跟她要,她不肯給,於是兩人就在家裡動起手來,沒過多久就發展成了邊亭回家時看見的那一幕。
「後來她為了救我,把那個男人殺了,一共十幾刀,腦袋都快砍下來。」邊亭面無表情地說著,他的情緒太過平靜,像是在複述別人的事,「她進監獄之後我才知道,她藏的那筆錢,是存來給我讀大學的。」
說到這裡,邊亭轉頭看向靳以寧,露出一個諷刺的笑意,「很可笑吧。」
人心確實是世上最難估量的東西,就像邊亭怎麼都不會想到,他那個十幾年來對他不管不顧的母親,居然給他存了一筆大學的學費。
邊亭的聲音沉了下來,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靳以寧,「我現在也不確定,我到底該不該恨不恨她。」
「有什麼關係呢,愛恨沒有標準,沒有對錯,也沒有「該」還是「不該」。」靳以寧看待事物的態度向來客觀理智,但是這次,他卻給了邊亭一個十分唯心的答案,「讓你的心做決定。」
兩人談話間,夕陽暗淡了下來,遠方原本清晰可見的山脈,此刻也只剩下一片黑色剪影。
環海繞城高速已經走到底,再往下開,就要回到起點了,靳以寧正在興頭上,並不想就此打道回府,他放慢車速,問身邊的邊亭,「接下來想去哪兒?」
邊亭想了想,選了一個不可能到達的目的地,故意刁難靳以寧,「去沙漠。」
港城是一座南方的海濱城市,離港城最近的沙漠在大陸的G省D市,距離這裡少說有3000多公里。
「沙漠啊。」靳以寧裝模作樣地想了想,沉吟了片刻,說:「好,我們這就出發去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