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麼來到晚上,深夜時分,靳以寧忽然醒來。
病房裡沒有開燈,窗簾拉開了一個角,樓下朦朧的街燈,是這個房間裡唯一的光源。
睡了一整天,他的腦袋裡像是熬了一鍋漿糊,但不妨礙他敏銳地察覺到,房間裡有人。
「是誰在那裡。」靳以寧冷聲叱道。
門邊有一道黑影動了動,大概來人也沒想到,靳以寧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醒來。
「我。」這個人對靳以寧的脾氣有點了解,沒等靳以寧再問,他就自報家門,「邊亭。」
早在聽出邊亭的聲音的時候,靳以寧就鬆開了枕頭裡的短刀,放鬆身體,躺回病床上。
「是你啊,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嗎?」靳以寧沒有看他,盯著什麼都沒有的天花板說道,口吻疏離冷淡。
「來看看你怎麼樣了。」邊亭的回應同樣客氣。
「我沒事。」靳以寧開始趕人,「很晚了,回去吧。」
「好。」邊亭沒有多說什麼,「我走了。」
細碎的響動傳來,黑暗裡很快響起門把擰動的聲音,邊亭說走就走,毫不含糊。
「讓你走你還真走啊,小白眼狼。」靳以寧挺在床上被氣笑了,一直擰著的那股勁兒也泄了,「怎麼才來,整個下午都沒見到你,談戀愛談得連家門往哪邊開都不知道了吧,連我是死是活都不管了?」
腳步聲驀地停了下來,微小的氣流拂過,門縫裡泄露進來一點燈光,隨即又被攔在了外面。
平日裡邊亭沒少惹靳以寧生氣,不過這次,靳以寧確實是誤會了他。今天一整天,他都在門外,把白天守到黑,看著來探病的人來了又走,門前的安保換了一波又一波。
邊亭沒有解釋,只是把自己藏在夜色里,說:「對不起。」
靳以寧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引得他這么正兒八經地道歉,啞然失笑,原本就不怎麼堅定的薄怒,這下散得撿也撿不起來。
「人都來了,躲那麼遠做什麼?」他伸出手,停在半空中,衝著邊亭勾了勾,說,「湊近點,讓我看看。」
邊亭沒有立刻回應他這個招貓逗狗的動作,而是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邁開步伐,朝他走來。
這一幕在靳以寧看來,有點不情不願。
隨著腳步聲的靠近,他的臉總算從陰影里轉了出來。
邊亭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了靳以寧的心頭,等到人來到床邊,他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將邊亭拉到床頭。
就著清冷的月光,靳以寧的目光先是落在相貼的手上,沿著他的手腕,一點一點向上,直到將整個人都納入眼裡。
不知道是月色給他蒙了悲傷的底色,還是自己心緒的外放,邊亭的表情看上去有點難過。
他不喜歡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