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亭哪裡還敢再看,他連忙將酒杯放下,手掌貼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這才輕輕握上靳以寧的手,啞著聲說,「好久不見。」
隨後立刻鬆開,生怕自己手裡的髒污,沾上的他指尖。
靳以寧也收回手,目光在邊亭打著石膏的胳膊和脖子上的傷口上一點而過,語氣平淡又客套,「最近怎麼樣?」
邊亭不去看他,忽視視野中那雙立得筆直的腿,選了個中性又敷衍的回答,「還好。」
六年的日夜相伴,之後是長達兩年的空白,再度相逢,兩人百轉千回的心思里,能夠搬上檯面,只有幾句不痛不癢的寒暄。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以前感情好,肯定有很多話要說。」蔣晟在這個時候出來解了圍,「現在以寧回來了,身體也康復了,之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敘舊,阿亭,你先跟我來。」
邊亭終於回過魂,掙脫令他窒息的目光,跟著蔣晟往外走。
蔣晟暫時拋下滿屋子的客人,帶著邊亭,去了他的書房。
書房在大宅的另一頭,分明已經離宴會廳很遠,但邊亭總是隱約聽見那惱人的弦樂,在他耳畔環繞。
靳以寧的個子很高,邊亭一直都知道,小的時候他仗著自己年紀大幾歲,總是調侃他長不高。於是邊亭就憋著一股勁,多多吃飯堅持運動,下定決心將來一定要竄得比他高。
夜深人靜時,邊亭也想過這麼多年過去,現在自己的身高肯定已經超過他了,但是當他真正站在面前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依舊比他矮上兩三公分。
看著他輕鬆站起身,邁著穩健的步伐,來到自己面前時,虛幻和現實的界限在一瞬間模糊了。
原來那無數個陪著他重複著跌倒、站起、再跌倒的夜晚,那些不可言說的血與淚,都已經是遙遠的記憶。
「阿亭?」蔣晟闔上房門,回身瞅了眼邊亭的神色,問,「怎麼魂不守舍的。」
邊亭將思緒從靳以寧身上收回,看著蔣晟將書房裡那兩扇厚重的大門關閉,耳畔的迴響才徹底清淨下來。
「沒什麼。」邊亭看了眼書房的角落,恢復了平日裡的冷靜幹練,「東西我已經帶回來了。」
邊亭帶回來的箱子,已經提前擺在了書房裡,蔣晟走到箱子邊,用腳尖輕輕撥了撥,思考良久,才說:「打開看看。」
邊亭走上前去,俯身輸入密碼打開鎖,用力將蓋子掀開。
蓋子下是一整箱黑黢黢的槍桿,長的短的,粗的細的,北美的歐洲的,各種樣式各種型號。
蔣晟的兩隻小眼睛頓時泛起了光,所有的顧慮都拋在了腦後,他蹲下身,在重多型號里挑出一把,動作熟練地拉開保險栓,起身對準房間裡的一隻花瓶,扣下扳機。
槍聲沒有響起,槍里沒有子彈。
蔣晟放下槍,「所有的樣品都在這裡了?」
「嗯。」邊亭雙手環胸,站在一邊,「還有子彈,路上不方便,沒有帶回來。」
「有多少?」蔣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