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粗暴,聲音卻很輕,輕得像一片落葉,語氣中再也沒有了面對別人時的凌厲囂張,反而透露著些許不知所措。
說是威脅,倒像是哀求,明明被人捏住的命門的是靳以寧,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擊碎的,是他。
「邊亭,你知道嗎。」脖子被邊亭卡著,靳以寧有些難受,他輕咳了一聲,緩緩吐出一口氣,才說:「一直到最後一刻,我都不願意懷疑你。」
當他趕到這裡,看見邊亭全須全尾毫髮無傷的時候,第一反應,居然是放下心來。
「我讓人帶你走了。」邊亭眸光灰敗,聲音低到了泥土裡:「你今晚不該來這裡。」
「所以昨晚,你把我騙回元明山,也是這個計劃的一部分嗎?」靳以寧溫聲問,語氣里聽不出半點責怪,「就為了提前控制我?」
邊亭承認,「是。」
靳以寧是個難纏的角色,今晚蔣晟如果少了他這個助力,行動能順利許多。
只是,邊亭也有私心。
他在港口準備了條船,通過這艘船,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靳以寧送到國外去。
他要把靳以寧完全隔絕在今晚這場風暴之外,等塵埃落定,他想就此留在海外,還是回港城自首,全由他自己決定。
但現在這個場合,不允許他說這些。
「幸好我回來了。」
靳以寧笑了笑,沒有難過,也看不出傷心,「否則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相信,有一天,你會開槍殺我,更不會相信,這麼多年,你都在騙我,利用我。」
靳以寧說話的語調依舊溫柔,但說出的每個字,都如匕首插進邊亭的心口,刀刀見紅,血流不止。他忍下劇痛,鼓起幾次勇氣想說些什麼,但最後能說出口的,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蔣晟,投降吧,警方已經掌握了四海集團的犯罪證據,半個小時前,公司已經被查封。」沒有時間可以耽誤,周天懿再次舉起擴音器,「就算你今晚僥倖離開這裡,也沒有後路了,配合警方調查還能爭取寬大處理。」
今天之前,邊亭已經把他這兩年來收集的證據遞給了周天懿。單靠這些資料,給蔣晟定罪尚缺些火候,但查封一個四海集團,還是綽綽有餘。
見蔣晟沒有反應,周天懿把衛星電話舉到擴音器旁,裡面傳來了楊芸帶著哭腔的聲音,「阿晟,你在哪裡阿晟,快點回來不要做傻事,我只要你平安活著…」
「蔣夫人也已經被我們請到警局。」周天懿掛斷電話,「她正在等你回去。」
海風呼嘯而過,蔣晟的身體抖了抖,險些站不穩,阿樂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他。
妻子的電話,成為了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明白,負隅抵抗已經沒有用了,四海大勢已去,無力回天。
如果今天他僥倖逃脫,此生再也無法見妻子一面了。
「我夫人是無辜的,她什麼都不知道。」蔣晟擺了擺手,示意眾人放下了槍,「她身體不好,不要嚇到她。」
「蔣董!還不到放棄的時候!」阿樂不贊同,焦急地說道:「我們就算拼掉這條命,也能把您安全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