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以寧八字不行,招惹的都是一些什麼豺狼虎豹。
好在這皮肉傷看著嚇人,對邊亭而言,不過小菜一碟。只是最初的疼痛過去,傷口在雨水的沖泡下,開始發癢發脹。
他一把撕掉了衣袖,小心清理著傷口上的沙礫,忽然,兩道強光直直地射了進來,黑暗的小巷瞬間亮如白晝。
伴隨著水聲而來的,是一輛黑色的轎車。轎車停在巷子口,後排車門打開,車裡的男人下了車,撐開一把長柄大傘,逆著光,不疾不徐地朝巷子裡走來。
強光帶來的眩暈終於過去,心率卻莫名加快,邊亭最先看到的,是一雙手工皮鞋,考究齊整的西裝褲腳也隨之進入眼帘。
視線再往上,這次,他看清了傘下的那張臉。
是了,他第一次遇見靳以寧,就是在這條巷子裡。
那天同樣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邊亭就在屋檐下,靳以寧自然也看見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壓根沒見到這裡有個人似的,腳下步伐一頓,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
什麼啊,邊亭拉回視線,頹然地靠回到牆上。
最近這段日子,他在靳以寧這裡踢到了的釘子比這些年加起來還多,自以為早已習慣。但直到這時,他真真切切地,被一種強烈的失落感擊中。
今天好冷啊,一個不相關的念頭,像一顆小氣泡,驀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很快消失無蹤。
邊亭扔掉手裡的半截衣袖,半邊肩膀暴露在雨里,仿佛要被大雨衝垮。身上的疼痛變得不值一提,他也沒有什麼心情,再去搭理手肘上的傷口了。
邊亭想起了一個他曾經嗤之以鼻的形容。心灰意懶。
然而靳以寧在這時停下了腳步,他的背影在雨中靜立了片刻,忽然拋下一句,「還不跟上。」
說完,他也沒等邊亭反應,加快步伐往外走去。
靳以寧這句話剛出口,就破碎在雨聲里。
但邊亭還是聽見了。
他走出巷子來到車前時,靳以寧已經坐在了後排,看著小桌板上的電腦,把邊亭當成一團空氣。
但另一側敞開的車門,證明剛才靳以寧的那句話真是存在過,不是他的臆想。
車裡乾燥溫暖,空調開得很足,呼呼往外吹著熱氣。就如魚類昆蟲都有趨溫性,邊亭也無法拒絕這份熱源。
他沒問靳以寧怎麼知道他在這裡,也沒問接下來要去哪裡,裹著一身的污水泥沙,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