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卓跟在段明燭身邊時日久了,自然會察言觀色,他立刻想明白了方才段明燭為何吩咐他把廂房裡的花瓶撤走。
「拿點金瘡藥塗一下便是,別聲張。」段明燭淡淡道。
「是。」
***
夜裡,段明燭在書房中看著午後內閣送來的公文,韓卓走了進來,躬身道:「主子,楚王府那邊有消息傳來。」
「何事?」段明燭心下起疑。
段明燭十五歲的時候被封為楚王,賜居楚王府。但是同年,他就跟著宣平侯到北境打仗去了,楚王府一直無人居住。直至他登基之後,這座府邸也一直空懸著。恰好,欒黨大肆搜捕廢太子段明煜的下落,段明燭索性將其藏在了楚王府,這座府邸的主人名義上到底還是段明燭,所以無人敢搜捕此處。
「景王殿下被關在王府半月有餘,精神似乎不太好。特別是最近幾日,殿下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誰也不見。直到今天,殿下暈倒在屋子裡,下人方才發覺這幾日送去屋子裡的飯菜殿下一動未動,意在絕食。」
段明燭劍眉一擰,倏然間站了起來:「這個混帳東西!先生那樣在乎他,他怎麼敢!」
「主子打算……」韓卓試探看他。
段明燭沉著臉,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給朕更衣,去楚王府看看。他要是死了,先生不得恨死朕。」
第4章 行路難(四)
二更天,宮門還沒有下鑰,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從午門駛去,上面掛著緹行廠的燈籠。
為了避人耳目,馬車還沒到楚王府,段明燭就從車上下來了,一身玄色常服的他,與夜色完整地融為一體。
段明燭乾脆也沒有從正門走,從後門進了府邸,在下人的指引下走進了臥房。
屋裡只點了一盞十分昏暗的燈,一個單薄的身影蜷縮在牆角,抱著膝,面如土灰,周圍跪著幾個丫鬟僕從,還在苦苦哀求他,任誰都沒發現身後站著一個段明燭。
發現段明煜暈倒後,楚王府的侍衛們已經第一時間讓大夫前來診治,等他醒來後,大夫讓下人強行餵了他些吃的,結果段明煜也不肯好好配合,發了瘋一樣想跑出去,最後讓侍衛攔下。鬧了一陣過後,段明煜無助地蜷縮在牆角,不再發一言。
「把燈點上。」段明燭淡聲吩咐道。
身後一名近衛點上燈,屋子裡霎時亮了起來。那幾個丫鬟僕從回頭,看到當今聖上站在自己身後,紛紛嚇破了膽,跪在地上不住磕頭,一邊請安一邊請罪。而蜷縮在牆角的段明煜也發現了他,下意識地往牆角縮了縮,但卻一句話都不說。
段明燭負手而立,輕輕呼出一口氣,走上前去,居高臨下立在段明煜身前看著他,良久未言。
段明煜是中宮嫡子,行五,比段明燭小了三歲,從出生就被冊封為太子。
其實,段明燭對這個嫡出的弟弟印象不怎麼深刻,也幾乎沒有任何交往,他一個舞姬所出的皇子,自幼不得聖寵,小的時候,東宮的下人都不拿正眼看他,除了宮中偶爾舉辦慶典,兩人見過幾面,後來,段明燭跟隨宣平侯前往北境戍邊,就再也沒有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