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段明燭鳳眸微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欒太后。
可這件事情如果是她做的,除了讓他在院子裡跪一跪,她還能得到什麼好處?
如果不是欒太后,又會是誰?
段明燭腦中有些混亂,那個小宮女的面貌雖然他還記得些許,但是當時的情況過於緊急,他也記不得太多了。看來,若是想查出幕後指使,只能找到那個宮女,再好好審訊一番。
段明燭緩緩調息著內力。月亮高高懸掛在天上,四下寂靜,只有旁邊的灌木叢中偶爾傳來不知名的蟲鳴。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
冷意自膝蓋傳至四肢百骸,隱隱伴隨著針扎一般的刺痛,每疼一下,都讓他擰緊眉頭。
「……」
段明燭心裡暗中嘀咕,不過跪個把時辰,怎麼又發作了……
他的腿疾是從前在北境的時候落下的,發作起來的時候,膝蓋痛如針刺。但是當年,教他醫術的亭遙道人已經把他的腿疾治好了,自從回到鳳京府,就再也沒有發作過,所以他這些年才能這麼活蹦亂跳,可是今天……
段明燭的手絞緊了衣擺,試圖轉移注意力,不去想膝蓋上的刺痛。可越是不想理會,那痛意卻愈發明顯,仿佛非要喚醒他當年在北境作戰,傷到腿時的情形。
當年,他率領二百名精兵深入敵後設埋伏,猶記那是一月初十,北境因地處內地高原,多山川,地勢險峻,所以氣候嚴寒,尤其是到了冬天,幾乎呵氣成冰。
就是在那樣的天氣之下,他和二百名精兵埋伏在雪山里一天一夜,他的腿疾就是在那個時候落下的。
當時,他強撐著精神,終於等到了敵軍經過,將敵軍一網打盡,最終他當場暈了過去,被下屬帶回了大營。等他醒來,宣平侯狠狠罵了他一頓,幾個手下全都挨了罰。
明明是打了勝仗,卻無端挨罵,段明燭好生委屈。這還不算什麼,宣平侯要他接下來一段日子待在大營,不許他再跟隨大軍出戰,段明燭哪能想到是這樣的結果,自然不服氣,而宣平侯治軍這麼多年,靠的就是一個軍令嚴明,說一不二,他說讓段明燭養傷,段明燭就哪兒都去不了。
看著大軍上前線,段明燭卻只能待在大帳中,他氣得砸東西,但沒過多久,他就砸不了了。
腿疾發作,膝蓋時而一陣針扎般的刺痛。每次發作,他都痛得在榻上打滾。怪不得宣平侯罵他罵得那麼厲害,行軍多年,自是知曉這腿疾有多麼難辦。
後來,大軍偶遇雲遊四方的亭遙道人,他為段明燭診治,很長一段時間,段明燭不能上戰場,百無聊賴之下,只能跟著亭遙道人學醫,救治傷兵。等到段明燭腿疾好的差不多了,宣平侯大勝北涼軍,亭遙道人看他實有習醫的天分,就把自己多年行醫所撰寫的醫書都留給了段明燭,隨後繼續雲遊四方去了。
多虧亭遙道人醫術高超,也幸好段明燭年紀輕,好得快。腿疾被治好之後,很少再發作。可是今日,跪了一個多時辰的鵝卵石之後,膝蓋上針刺一般的疼痛再次將那熟悉的痛楚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