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酌靜思片刻,說:「陛下已經二十歲了,怎可不考慮婚姻之事?更何況,這既然是陛下的婚事,立誰為後,最終自然是陛下說了算。即便太后會推選欒氏女,決定權還是在陛下手中。」
「朕……」段明燭心裡突然一陣煩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朕確實不想立後。」
楚酌勸道:「陛下若是生在尋常人家,臣定然不會幹涉陛下家事。可這是國事,是要憑靠它來打贏欒家的。一時不立後可以,陛下身為九五之尊,難道永遠都不立後嗎?」
心中五味雜陳,段明燭已然有些隱隱不耐:「要打贏欒黨,就必須要讓朕立後嗎?」
楚酌:「這是目前臣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好?朕沒覺得好。」段明燭臉色沉了下來。
楚酌察言觀色,自是看得出他已經失了耐性,然而茲事體大,他繼續勸道:「陛下覺得何處為難,可以告訴臣。」
「總之朕不想立後。」段明燭厭煩道,「你若是實在無計可施,就不必再多言了!」
話剛說出口,段明燭就後悔了。
楚酌聽他動怒,也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突然間感覺一陣心慌,呼吸也急促了起來。他用力抓住衣裳,撐著身子站了起來,走到屋子中央斂衽而跪,忍著胸口不適,低聲道。
「臣一時失言,請陛下息怒。」
段明燭嘆了口氣。上次這般失態,還是在之前在養心殿廂房裡,沈扶想用碎瓷片行刺他的時候。
但凡牽扯到沈扶,他就不理智了。
段明燭連忙起身,親自走到楚酌面前,伸手將他扶起。
「是朕之過,你快起來。」
握著楚酌手腕的時候,出於醫者的天性,他敏銳地發覺他的脈象似乎有些虛浮。段明燭神色稍變,再抬頭一看,只見楚酌臉色十分難看,蒼白到嚇人。
「你……你快坐下。」
段明燭趕忙扶他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揚聲道:「來人,去換一壺茶來。」
屋外的韓卓領命而去,段明燭拉過他的手放在桌上,將寬闊的袖子捋上去,開始為其把脈。那細弱的脈搏突突地跳動著,一探便知是久病纏身的脈象。
韓卓送來了茶,又斟了一杯,呈給楚酌。喝了些茶水,平息片刻,胸口的不適漸漸緩解了些許。
一番診脈過後,段明燭發覺他雖沉疴在身,但此時並無大事,他一顆提起來的心方才放了下去,說道:「你身子本就不好,平日裡不該過度勞神。」
然而話一說出口,段明燭卻又忍不住心裡低嘆。楚酌勞神,為的又是誰?
楚酌斂眸,輕聲道:「都是些陳年的老毛病了,一時情緒過激就會如此,讓陛下擔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