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種事宜,都壓在了段明燭一人身上。
有時候沈扶險些忘了,縱然段明燭的身份無上尊貴的九五之尊,可他也不過才二十歲出頭。他還這麼年輕,便要獨當一面,坐在這個位置上,既要總攬朝堂諸事,又要與權臣相抗衡,還要忍受喪母之痛。縱使他身體再強健,經歷種種事情,也難以熬得住。
只是事已至此,沈扶即便再擔憂也無益,他只得道:「勞煩御醫診治了。」
趙德林急忙拱手道:「皆是下官分內之事。」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二更天,韓卓無聲走了進來,輕聲道:「沈大人,宮門馬上就要下鑰了,您還是儘早出宮罷。」
沈扶轉頭看了看段明燭,道:「陛下身邊總得有人侍疾,今晚我不回府了。」
韓卓不好再勸,最後行了個禮,離開了西暖閣。
段明燭昏迷當中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因高熱而面色緋紅,緊閉雙眸,即便在昏迷當中,也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痛苦。就連額頭上的濕帕也成了熱的。
沈扶將那帕子取下來,手背覆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溫度,輕嘆了口氣,起身將那帕子浸到冷水中過水擰乾,再次覆在了他的額頭上。
沈扶坐在床側,靜靜地等著他醒來。看著段明燭的病容,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他突然想起年初之時,他在詔獄中被玄羽衛審訊,受了刑,昏迷過去。後來段明燭命韓卓將其救出詔獄,帶到了養心殿。
重刑加身,傷口感染,讓他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在養心殿中,段明燭也是這般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就連足踝上被鐐銬磨破了皮,也是他親手給他上的藥。
不知不覺間,時間飛逝,雖僅僅過去了半年時間,卻在這段日子裡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如今更是換成了他躺在病榻上。
三更天,養心殿裡靜悄悄的,一絲聲音也無,就連院外樹上的蟬都不叫了,池塘中的游魚也不再戲水了。仿佛知道這座殿宇的主人正在病中,所以紛紛不出聲,唯恐攪擾了他歇息。
沈扶這幾日也未曾好好休息過,他雖然想坐在這裡等候段明燭醒來用藥,可是時辰太晚了,他不由也感到一陣倦意。
不知過了多久,微不可聞的動靜將閉目淺寐的沈扶吵醒了。沈扶睜眸,只見段明燭仍然緊閉著眼,額角上沁出汗珠,呼吸十分沉重。沈扶從懷中取出一方素帕替他擦了擦汗,低聲喚道:「陛下?」
段明燭仿佛聽到了那低喚,面色愈發難耐,緊蹙眉頭,弓起身子,額頭上的濕帕也掉落下來。
沈扶抓住他的手,用力握在手心裡。「陛下,醒醒。」
或許沈扶冰涼的掌心給了他安撫,段明燭掙扎的幅度有所舒緩。過了很久,他緊閉的雙眸終於緩緩睜開些許,雙目卻如同毫無焦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