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廷議,主要是將各衙門的堂官選出來,剩下的空職,由堂官們選任並上報內閣決議。待其他幾個衙門的堂官都推選出結果之後,只剩下一個吏科都給事中實在無人可推選,最終,還是由昭寧帝一錘定音,這個職位讓翰林院掌院學士沈扶兼任。
沈扶正欲推辭,剛上前一步,恰好看到御案後面的段明燭投來一道冰冷的目光,那眼神很清楚地在說,不想兼六品言官,那就當二品尚書。
四目相對,沈扶止步了。
六科給事中是言官,而吏科都給事中是言官之首,有監察百官之權。上至皇親國戚,下至不入流的小吏,都可以彈劾。但即便如此,給事中的品階只有六品,而翰林院掌院學士為五品,如此一來,並不算升遷。沈扶也顧及到這個職位實在選不出他人,只好領命了。
在內閣和吏部數日商議之下,朝堂中大多數空缺職位終於被填滿。這一日的早朝,由緹行廠掌印韓卓宣讀聖旨,將這幾日商議結果公之於眾,所有得以升遷的官員領旨謝恩。
下朝之後,楚酌跟著其他官員一同走出奉天殿,他的手裡還拿著那道明黃色錦緞的聖旨。
剛走下台階,身側不遠處卻傳來一聲輕喚:「弦歌。」
楚酌轉頭望去,卻是段雲岫正站一旁。此時,她身著一件素青色緋羅攢金五鳳宮裝,梳了一個凌雲髻,鬢邊斜斜插著一支鎏銀點翠步搖,耳邊垂下紅玉珠串。一襲溫婉而繁瑣的宮廷裝扮,卻仍然擋不住她英氣幹練的面容。
自從段雲岫回京,兩人卻只見過一次。上一次見面,她還是一身精簡的銀白輕甲,今日一見,楚酌險些沒有認出她來。隨後,他將那道聖旨收入寬闊的袍袖中,朝她深深一揖:「微臣楚酌,見過長公主殿下。」
段雲岫微鞠躬頷首,還了一禮。
「聽聞今日朝堂上,陛下已將你擢升為兵部尚書,恭喜了。」
楚酌低眉斂目,輕聲道:「多謝殿下。」
段雲岫:「日後的公務只會更多,你身子不好,平日裡,切莫過於勞累。」
「臣記下了,謝公主掛懷。」
段雲岫知道這個時辰是剛下朝,於是,兩人就這樣不疾不徐地往宮門口走著。
「前些日子,陛下因病而頹靡不振,我和沈大人都勸不了他。」段雲岫一邊走一邊靜靜說道,「還是你有主意,將他送去京郊大營,他看到燕梧軍軍心渙散,毫無鬥志,方才有決心振作起來。」
楚酌:「陛下年輕,難免犯錯,但他是明君,在大事上,都是有分寸的。」
「不管怎樣,還是要多謝你,若不然,我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段雲岫說道。
楚酌依舊低垂著眉眼,說:「臣不敢居功。為人臣子,只是盡本分做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