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天也涼了下來。往日這個點,楚酌已經歇息了,而今日他卻依舊披著一件對襟,坐在燈前溫書。
管家來催促了幾次,楚酌擺擺手讓他下去。直到有人在府外下了馬,披星戴月地踏入府邸,推門而入,在他面前單膝跪地。
「見過公子。」賀潯低聲行禮,「屬下來遲了,望公子見諒。」
楚酌看都沒有看他:「能來就不錯了。原來,我還能使喚得動賀指揮使。」
賀潯就知道他會生氣,在聽到下屬說,楚酌派人來尋過他一次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要挨罵了。忙完手頭的事情,快馬加鞭一路從宮城趕回靖安侯府,沒想到公子竟然一直在書房裡等著他。
賀潯低著頭,滿是愧疚:「今日比武招親,長公主殿下剛定下親事。屬下被主子派去處理一些瑣事,一時沒能騰出空來。等料理完那些事,屬下就快馬加鞭地來了。」
聽到這裡,楚酌神色微暗。長平長公主身份貴重,又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姐姐,她的婚事,好似成了國事,朝堂上為了這樁婚事都開始各自忙碌。唯有他兵部,仿佛被陛下遺忘了一般,什麼事都與他無關。
楚酌沉眸,道出了喚賀潯前來的目的:「我問你,那些參加比武招親的人,是你負責招募的?」
賀潯一怔,如實答道:「主子確實是將此事交給了屬下。」
「那你是按照什麼標準招募的?是個人就能參與此次比武招親麼?」楚酌皺眉道。「那王舟家中已經有了三房小妾,他報名的時候,你難道沒有問清楚?」
賀潯仍然跪著,聽他質問,抬頭慌忙解釋道:「公子明鑑!報名標準是禮部擬定的。禮部的袁尚書說,只要是適齡男子,未成家,在朝廷任職就可以報名。我朝規矩,家中有妾無妻者不算成家,屬下是真沒想到會有人鑽這樣的空子……」
楚酌聞言,心下細思片刻。賀潯說的不無道理,只能說是禮部擬定的標準不合適,偏偏這種情況無法上奏陛下。比武招親都已經結束了,又說報名標準不合適,如此一來,損的是陛下的顏面。
見他不說話,賀潯思索片刻,小心翼翼道:「公子,你是不是還惦記著長公主殿下啊?不過事已至此,為今之計,要麼你和主子好好商量商量,要麼……」
「你胡說什麼?」楚酌打斷他,「我何時惦記長公主了?」
「公子不是不希望長公主殿下嫁給那個王舟嗎?」賀潯小聲說,「不過這事確實是禮部的漏洞,實在不行,公子上疏彈袁尚書一本,如果事成,說不定主子會收回成命。」
楚酌頓了頓,似乎在想此法是否可行。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搖了搖頭:「交給你一個任務,讓你戴罪立功。」
賀潯心說我本來也沒什麼錯,嘴上卻道:「公子儘管吩咐。」
隨後,楚酌微傾身,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賀潯忙點頭應下。
***
這幾日,為了忙長公主段雲岫的婚事,禮部忙得不可開交。然而婚禮在即,那位準駙馬王舟卻突然要面見陛下,稱有非常重要的事。
韓卓心想,此人馬上就要跟主子成親家了,見一見也無妨。於是通報了一聲之後,就讓他進去了。
王舟身為五城兵馬司的百戶,從未親眼見過陛下尊容。只是如今他跪在養心殿書房裡,頭都不敢抬一下,直接稟明了來意,稱他要退婚。
段明燭聞言大怒,問他原因,他說,他跟他家的一名側室恩愛有加,已經準備擇日將其抬為正室,故不能再娶長公主。段明燭問他,既然如此,又為何參加比武招親,王舟支支吾吾沒答出個所以然,段明燭看到他這副模樣怒意更甚,遂將其拉下去打了五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