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酌卻斂了眸,聲音更低了下去。「臣自十年前,就已經心悅殿下了。」
「真的嗎?」段雲岫顫聲問道。
楚酌低嘆一聲,目中流露出悲戚:「可是臣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拿出一個十年,與殿下朝夕相處。」
段雲岫鼻子發酸,哽咽道:「就為這個……你騙我說對我沒有情意,讓我心灰意冷……」
「對不起,殿下……」楚酌抬起不斷打顫的手,去替她拭淚。「對不起,是臣的錯。」
「答應了我,就不能再反悔了。」段雲岫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不必說十年,哪怕是十個月,十天,我也甘之如飴。」
楚酌突然間再次將她擁入懷裡,閉了閉眸:「從前,臣的心愿是殿下覓得一良人;今後,臣只願殿下再也不落淚。」
段雲岫此時頗有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她是疆場之人,鮮少有這種小女兒的作態,可是如今,在心悅之人面前,她卻難以隱忍情緒,在他的懷裡喜極而泣。
***
次日,楚酌進宮,在段明燭面前道明自己對長公主殿下的心意,請求賜婚。
段明燭一聽,問他怎的又願意做駙馬了,楚酌垂眸,稱他心悅長公主已久,又將段雲岫誇了一番,說的都是些不痛不癢的體面話。
但是段明燭豈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他一想到楚酌曾經讓段雲岫那般傷心,心裡仍是不滿,但面上卻並絲毫不顯山露水。
「弦歌啊,不是朕不願意賜婚。前些日子,朕那道賜婚的聖旨,不是被你退回來了麼?」段明燭拿眼尾看他,陰陽怪氣地道。「這是朕第一次賜婚,結果就被你抗旨不尊,朕覺得十分沒面子,日後也不想再賜婚了。」
楚酌張了張口,嘴唇翕動幾下,卻無言以對,只能懇切地望著段明燭,說道:「微臣知罪,待微臣回府,馬上寫一封請罪摺子呈上,還望陛下息怒。」
「行啊。」段明燭漫不經心地端起御案上的茶,吹開水面上的浮沫。「那你回去寫罷。」
楚酌臉頰紅了紅,躊躇道:「那賜婚之事……」
「你先請完罪再說,朕要看看你的摺子誠意如何。」
楚酌悶聲道:「是……那微臣先行告退。」
見他要走,段明燭喝了一口茶,滿不在乎地說:「這賜婚的聖旨,朕之前已經派人替朕擬過一道了。既然這是第二次賜婚,聖旨也該換一道。既然你來請旨,朕看你也不必寫什麼請罪摺子了,乾脆就坐在這裡替朕擬旨。」
說罷,他抬眸看了一眼韓卓:「取一份筆墨來給他。」
韓卓恭聲應下,隨後遣宮女們搬來一張朱漆鏤空雕花長案,又取來一個攢金蘇繡軟墊放在案後,最後將筆墨紙硯放在長案上擺好。段明燭揚了揚頜:「寫罷。雖說替朕撰寫詔諭是翰林院的活兒,但這畢竟是給你賜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寫不完不許離開養心殿。」
楚酌看了看旁邊的矮案,又抬頭看了看陛下,他知道陛下這是故意為難他,他卻不能反駁,只得低聲答了聲「是」,然後起身走到案後,跪坐在軟墊上,提筆蘸墨,開始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