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他多想強行將沈扶留下。哪怕是革去他的官職,將他軟禁在養心殿裡鎖起來,讓他哪裡都去不了。就像當初,他剛從詔獄中把他救出來那樣。
耳邊的琴聲愈來愈幽遠,離別的愁緒引人潸然淚下。段明燭心裡實在難受,枕頭都被他洇了一小塊淚漬。
不知不覺間,沈扶已經撫了一個時辰的琴。等到段明燭的低燒退下去的時候,只見他已經睡著了。沈扶望著他熟睡的模樣,輕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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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的調任文書大概就快下來了,可卻一直沒有物色到新的翰林院掌院學士。
次日午後,沈扶正準備先將手頭的公務交接給兩名侍讀學士,恰在此時,一個養心殿的宮女突然來了翰林院,十分焦急的模樣。
「沈大人,陛下又發起高燒來了,比昨日更嚴重,您快去看看吧。」
沈扶面色一變,頭也不回地向養心殿走去。
第86章 欺暗室(一)
走在前往養心殿的路上,沈扶一陣壓制不住的心悸,仿佛快要讓他喘不過氣來了。
他實在是太擔心段明燭的身體了。
去年因林靖瑤過世,段明燭曾經高燒反覆過整整半個月。在那期間,沈扶始終懸著一顆心放不下來。後來即使病好了,段明燭也一直嗜睡且精神不濟,養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才終於有了起色。
沈扶實在不願那樣的事情再發生。
守在殿外的侍衛向他抱拳行了一禮。沈扶走進西暖閣,隔著屏風,看到御醫正在為其診脈,他不便上前打攪,於是靜靜地候在了屏風外。
一炷香之後,御醫已經診完了脈,到一旁去開方子。沈扶本想問問御醫陛下病情如何,屏風裡面卻傳來聲音。
「是先生來了嗎?」
沈扶頓足,斂眸行了一揖禮:「微臣見過陛下。」
段明燭:「先生上前來。」
沈扶走進屏風,果然瞧見段明燭躺在榻上,額頭上還覆著退燒用的濕帕,他不由心尖一緊。
沈扶望著他的病容,低聲問:「陛下昨日不是已經退燒了嗎?」
段明燭半闔著眸,看上去十分精神不濟:「我也不知為何……先生,我好難受。」
沈扶輕嘆,坐到了床邊的兀凳上:「陛下的醫術本就在幾位御醫之上,難道陛下都不知病因麼?」
段明燭輕聲說:「醫不自治。先生要我如何給自己治病呢?」
沈扶這下無言以對了,他想起前日段明燭在府外淋了兩個時辰的雨,不禁心下一陣自責。
段明燭看出了他心中想法,他到底不願沈扶過於擔憂,於是出言安慰道:「不過也並不嚴重的,沒什麼大事。」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若是先生願意留下來,想必我也會好的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