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燭緊蹙眉峰,曲指揉了揉太陽穴。他在思考,這幾件事是否會有什麼聯繫。
不知過了多久,一縷峨蕊茶的清香傳來,他方才睜開了眼睛,果然看到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正提著茶壺斟茶。
「青硯。」段明燭輕聲喚道。
沈扶將茶壺放在一旁,在他身邊落座:「還是不要過度思慮,於身體無益。」
段明燭端起茶杯,淺飲一口,剛沏好的茶香味濃郁,若是未曾記錯,他這是第一次喝沈扶親手沏的茶。
「平日裡喝的茶,都是韓卓沏的。久而久之,便也習慣了。」段明燭將茶杯放回桌上,輕聲道。
沈扶心下細思一番,說道:「你覺得,是韓卓把完顏和澈放走的?」
段明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沈扶思忖道:「有沒有可能,韓卓受了完顏和澈的脅迫?」
「我寧願是這樣。」段明燭默默道。「可是韓卓的武功比我高,完顏和澈只能和我打個平手。若說韓卓被他武力脅迫,還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離開軍營……」
說到這裡,段明燭的聲音低下去。
沈扶心下輕輕一嘆。他也猜測,是韓卓暗中帶走完顏和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可是我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這麼做。」段明燭有些怏然。「我六歲的時候,他就在我身邊伺候了,他已經跟著我快二十年了。」
沈扶思索片刻,問道:「韓卓是何時入宮的?」
「延熹五年。剛進宮的時候,他在掖庭伺候那些獲罪被關押的廢妃。」想起過往,段明燭下意識壓低了聲音。「我六歲那年,有一次在宮裡迷路了,不知怎的,就跑到了冷宮裡,是韓卓把我送回了南三所的。後來這件事情讓段清晏知道了,他問我身邊為什麼連個跟著的人都沒有。」
聽到這裡,沈扶無奈輕嘆:「陛下,不可直呼先帝名諱。」
段明燭沒在意,又說:「我一直被欒氏放養著,沒有人管我。於是段清晏良心發現了,就把韓卓指派給了我。」
讓一個伺候冷宮廢妃的太監去伺候皇子,那麼這名皇子想必也不是什麼受寵的皇子。
就好像三年後,別的皇子的老師,都是六部五寺中德高望重的官員,而段明燭的老師卻是一個剛剛考中進士、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翰林。
只不過隨著水漲船高,這個翰林成了帝師,這個太監成了緹行廠掌印。
段明燭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韓卓跟了我二十年,我不曾薄待過他。可是如今,我實在想不清楚,他究竟為何……」
沈扶斂目,瞧著段明燭的肅容,只得溫聲道:「事情還沒有查清,不好下定論。如今,只要能找到韓卓,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