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段明燭能夠快些好起來,只要大晟長治久安,哪怕他沈扶被千夫所指,眾叛親離,哪怕將來的煌煌史冊上被史官指摘,被世人辱罵,他都不在乎了。
若是段明燭無法好起來,那些身後之名,一文不值。
向漣無奈搖頭:「汝心之固,固不可徹。」
沈扶面不改色:「知我罪我,其惟千秋。」
向漣不欲再與他多言:「既然如此,今起你我師生情誼已斷,日後且好自為之罷。」
沈扶聞言,目光中無悲無喜,神色間再無任何動容,只點了點頭,斂衽跪地,恭敬叩首,只當拜謝昔日的師恩。
向漣已經離開了,眾人也漸漸散去。
沈扶無神地跪了許久,最終緩緩起身之時,卻覺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發黑。他皺了皺眉,正欲強撐著離開,然而他踉蹌了一下,仿佛再也堅持不住了。
「青硯!」
就在他的身子快要倒下去的時候,有人突然間從身後扶住了他。
沈扶回頭一看。
「……你怎麼來了?」
游逸卿看著他嘴唇發白的模樣,嘆氣道:「你這是何苦啊!跟老師鬧成這樣……」
沈扶緩了片刻,搖了搖頭說:「你還是走罷。我已經站在風口浪尖上了,不想再連累你……」
游逸卿焦急地道:「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我們是同門啊!」
沈扶無力地說:「我已經被老師逐出師門,不必再喚我同門了。你再這樣,當心他也不認你了。」
「我不!就算我們不是同門,那也是同僚,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啊!」游逸卿忙道。
沈扶抬了抬眸,看著他。
游逸卿又嘆了一聲:「其實,我覺得老師這麼做是不對的。大晟祖制,藩王無旨不得進京。陛下還在,那些人執意讓景王回來又是什麼道理?青硯,這次我站在你這邊!」
沈扶看著他:「君舒……」
游逸卿認真地道:「我這個刑部尚書在朝堂上,還是能說得上話的。我要讓整個朝堂知道,你不是孤臣。這一次,我站在你和陛下這邊!」
沈扶低聲道:「多謝了……」
「但是你要保重好身體啊。」游逸卿神色十分擔憂。「你要是沒了,那我不就成孤臣了!」
緩了片刻,沈扶方才眩暈的感覺消退了不少,唇色卻仍有些泛白。
「放心便是。陛下痊癒之前,我絕對不會倒下去……」
游逸卿信不過他,但也不便再多勸,他只道以沈扶的性子再怎麼勸也沒什麼用。但是看著沈扶這副樣子,他仍舊十分擔心:「你啊,最好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