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燭微微放心下來,指腹輕輕撫過他的臉頰,仿佛想將最後的記憶刻在腦海中:「青硯……我已經擬好了傳位詔書,有兩份……一份是傳位給明煜,一份是給世子……」
沈扶聞言,悲痛如潮水湧上心尖,讓他痛徹心扉。
「陛下這是做什麼?賀潯已經帶人去民間尋名醫,一定會有人能夠醫治好陛下的!」
段明燭搖搖頭:「我也是醫者……我自己的病情,心裡清楚。」
碧落三旬無藥可解,一切都是徒勞。
沈扶心痛難忍:「……你連身後之事都想好了,卻要將我一個人獨留於世間?」
段明燭也痛得厲害,他雖然看不到,卻能感受到沈扶落了淚,於是抬起顫抖的手,想替他擦眼淚。
「對不起……青硯,對不起……」
「你是不是想讓我輔佐明煜,或者是世子?」沈扶落下了淚,搖了搖頭。「我不會答應你的。」
「可我真的堅持不住了……青硯。」段明燭已經十分虛弱了。「明煜若願意繼位,自然是最好的。可我擔心以他的性情並不願意……若是如此,你就輔佐世子繼位,但世子只有三歲,你要親自攝政,等他長到二十歲,再讓他親政……」
聽到這裡,沈扶甚至苦笑了出來:「從你八歲到二十五歲,我教了你十七年。現在,你要我再拿出一個十七年來教你的侄兒?」
沈扶不斷落淚,自嘲不斷:「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段家的事,這輩子讓我這樣償還?」
「對不起……青硯,原諒我。」段明燭也心裡也難受的厲害。「就當是這輩子欠了你的,下輩子若是還能遇到,就讓我與你共白頭吧……」
沈扶仰了仰頭擦掉眼淚,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中多了幾分堅定:「陛下若死,臣定然以身相殉。」
段明燭搖了搖頭:「不可……你要輔佐新帝。」
沈扶:「陛下不管不顧地撒手而去,還不准臣殉你?」
段明燭輕嘆:「朕會下一道聖旨,不准先生殉葬。」
「……」沈扶怔了。
他險些忘了,自己教出來的這個好學生一向是機關算盡,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如今,他自是什麼手段都能使得出來。
「你太過分了……」沈扶緊緊地盯著他,止不住地落淚。「太過分了……」
「對不起……原諒我,這是最後一次了……」
說罷,段明燭顫著手,他雖看不見,卻仍然準確地撫上他的臉頰,替他拭去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