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還不只是這張獎狀的事。
白翳想起了以往的很多次,他總是能「偶遇」放學的洮溯,然後莫名其妙地就結伴而行。
後來他有意識地想要避開,終是忍不住返回確認,卻發現洮溯還背著書包在他們最常遇到的地方呆呆等著,孤獨一魚,仍久久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也許在小人魚的觀念里,既然別魚可以被接放學,那他也是可以的。
哪怕最開始真的僅是偶遇,洮溯似乎認定了白翳就是來接他放學的人。
沒有等到,那洮溯就絕對不會亂走。
沒有等到,那洮溯就絕對會一直等著,直到等到為止。
這是一條笨小魚,簡單又執拗。
沒有人類的那麼多考量,也沒有人類的那麼多顧慮,更沒有人類的隱藏迂迴。
恰如此刻的委屈也那樣的明明白白。
可白翳不是,他在更多時候是被原劇情、被系統牽引著的反派角色,得盡力維護後續劇情的發展。
如這次,他會暗中給予江蜇寒引導,讓對方能夠準確地找到小人魚的所在,連他們那暫時的逃離都做默認。
但他也不是完全沒有私心。
他會安排更多魚出現在最近的魚樂活動區域,讓最活潑的海豚前去邀請小人魚過去一起玩,想著也許這樣能讓小人魚也在等的過程中快樂一些,哪怕最後等到的人不會是他,而是另一個會將其帶走的人。
白翳有很多沒能預料的事。
沒預料到向來貪玩的小人魚在那時幾乎失去了所有玩樂的興趣,沒預料到向來平易近魚的小人魚會在那時那麼抗拒和別魚相處。
隨著那份期待漸漸落空,洮溯也有低氣壓,也有不安焦慮,會因白翳遲來接他而感到委屈。
他想過要再去找白翳,可他知道對方行蹤不定,他嘗試過再做一些小小的不合規的舉動,但這回「教導主任」始終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隻人類是不想再管他了嗎?
那隻人類是以後都不會再來接他放學了嗎?
洮溯尚未能思考清楚這些問題,直到在此時此處,他仍然是在感知到對方的第一時間就毫不猶豫地要從箱裡出來,克服那些阻礙盡力靠近,卻在還剩最後一小段路程時戛然止步。
他真的很膽小,或許只要白翳像往常那樣給他一個冷臉,他就真的再不敢湊近,又會躲進他的破爛貝殼裡,把自己蜷成那隻對周遭充滿防備的魚球。
洮溯垂下眸,沒看見白翳是否冷臉,但在下一刻,他卻真的看到那個一直坐在輪椅上的人正緩緩藉助階梯扶手,似乎是想要站起來。
白翳確實是在試圖站起來。
這是他本身和反派主教都許久不曾做過的事,甚至可以說是連念頭都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