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叫楊水起這副樣子一噎,她們背地裡頭嘴快兩句便好,卻也沒承想當面叫她尋了不痛快。
黃茗妍脾氣稍盛,盯視了楊水起半晌,那雙美目在她臉上逡巡來回,卻始終在她面上尋不到一絲羞慚。
周遭不少的公子小姐們都已經在看這處的熱鬧了。
尋常人聽了這些話,臉皮薄些的,早該羞得面紅耳赤了,怎她這臉皮就厚如城牆?
黃茗妍直接道:「你管我們說誰?我們愛說誰就說誰!你管得著?」
黃家雖不比楊家如今權勢煊赫,但好歹也老牌勛貴人家,而黃茗妍自小也是嬌寵長大,不喜歡楊水起這人行事做派便也要明譏暗諷。
「是嗎?這裡頭有誰是小門小戶嗎?我只是好奇罷了,你口中的小門小戶是在說誰呀?」楊水起見她如此氣盛,卻也絲毫不惱,她笑吟吟地指了指她身邊的陳方好,道:「是她嗎?鴻臚寺府上的四小姐?」
陳方好見她亂攀扯,咬牙道:「你胡說些什麼呢?」
「不是?所以你們是在說我嗎?」
黃茗妍受不了她這副裝傻充愣模樣,眉毛橫挑,「誰急了我便是在說誰!」
楊水起沒理會她,推搡了她們兩人一把,擠進了她們中間,她壓低了聲音,用僅她們能聽到的話說道:「我們楊家便是小門小戶又怎麼了?可是平日裡頭你爹見到我爹還不是要先低頭作揖呀?恭恭敬敬喚上一聲『首輔大人』呢。」
楊水起這話,攻擊力太強,若她是逞嘴強而說得話便也罷了,可偏偏她說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這便太過戳人心窩了。
黃茗妍叫這話當場氣得面色漲紅,她大聲吼道:「你……你要不要臉了!好好好!你還覺著驕傲?人要臉樹要皮,你不覺羞愧便罷了,竟還理所應當!」
一個奸臣之女,得了氣運叫他楊家從泥地裡頭爬上來了,她有什麼可驕傲的啊!
楊水起看她氣生氣死,覺著有趣,輕飄飄道:「你這樣的人都心安理得,我有什麼好羞愧的?我是害了瘋病,才要因你的話羞愧。」
她為什麼要去羞惱?因為他人往她身上潑了髒水,便自慚形愧髒污。
不該,不該這樣。
「拿著髒水往別人身上潑的人都不覺得自己髒,我為什麼要覺得自己髒?」
楊水起笑著說完這話,便再也不理會兩人,往裡頭走去了。
她從始至終都是這樣在笑,就同平日一樣,人畜無害,即便是被人指著罵,卻也依舊血氣未動。
本還有人竊竊私語,本還有人在看笑話,現下無一不安安靜靜。
楊水起好像和傳聞之中,不大一樣啊。
並非如此蠢笨。
不遠處,榮國公府世子看著楊水起離開的背影,發出了一聲輕笑。
這楊水起,倒是有趣,比他想像之中,還要有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