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六十的年歲,景暉帝四十的年歲,他擱他前頭說老,也就虧得他是帝王,若是換做旁人,陳朝早翻了臉。
君威莫測,眼看景暉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陳朝也只敢去撿了好話說。
景暉帝聽得陳朝這話,心裡頭也沒爽利開,仍舊是皺著眉頭,他道:「莫貧了,朕的身子骨,朕自己知道。今個兒,他們下去之後,你可探到了什麼?」
陳朝道:「也不曾套出什麼話來,蕭二公子且不敢去說,但也不曾想到楊首輔家的小姐,嘴皮子竟也那樣厲害,只端看他們所作所為,當真是沒了什麼牽扯,手底下的探子也傳了消息過來,說自臣走後,他們也不曾說些什麼。想來即便楊小姐曾經如何糾纏,但想來現下應當是真沒了心思。皇上,且放寬心,莫憂心蕭二公子叫她沾染了去。」
景暉帝聞此,卻仍舊不能寬心,他道:「朕怎麼能不憂心,當初二皇子那么小的年歲,說沒就沒了,朕決計不能叫楊家人將來再爬到皇太子的頭上去。」
他現下可是就朱澄這麼一個兒子了啊。
他的兒子死了一個,也決計不要叫楊奕的兒子好過。
放過楊奕?更是做夢。
景暉帝雖現在寵愛楊奕,但他心裡分得門清,這天下是他們朱家的天下,他如今也就朱澄這麼一個皇太子,他可不想待自己半截身子埋進了土裡面的時候,自己的兒子還被楊奕壓了一頭。
楊家的覆滅是必然,他更不想要蕭吟去和楊水起扯上了什麼干係。
景暉帝道:「則玉這孩子,也算是朕看著長大,他將來是能入閣拜相的,可千千萬萬不能叫楊水起糊了眼睛。還有你,莫怪朕沒提醒過你,別再去跟楊奕走太近了,他就是一條瘋狗,朕決計不會讓他們禍害我大啟朝的江山社稷!」
用人的時候是貼心棉襖,捨棄的時候便是瘋狗一條。
陳朝忙垂首道:「臣心裡只有主子萬歲爺,從前和他走得近,也是主子爺的命令,如今,自不敢再親。」
看來,景暉帝對二皇子的死還是不大能釋懷,即便這麼些年來,重用楊奕,可是到了最後,他自己死便罷了,看這樣子,也是勢要帶上楊奕一起走。
*
京城的夏日,暑氣十分之重,才不過六月的年份,就熱得不行,這樣的天氣,楊水起便是連門也不大想要出去的,但又想到蕭吟喊了她去茶樓見面,也只能耐著暑熱出了門。
上一回,蕭吟說過會澄清,果真也很快,幾乎是在回去的那一晚,蕭吟就已經將這件事情開誠布公。
只楊水起知道了後,仍舊是沒什麼感覺,這算是什麼?遲來的公正?
楊水起不會因為澄清了這件事情就開心,因為當初在蕭家,她哭得這樣傷心,那個時候為什麼沒人護著她。
若是蕭吟那個時候護著她,她保管這輩子死心塌地追著他跑。
可是他沒有。
楊水起懼熱,一路上,肖春在一旁拿著扇子為她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