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從前那樣年少氣盛的人,如今竟也說死路一條?解決事情的方法,竟然也成了同歸於盡?
蕭煦不能接受的是這個。
楊風生聽到這話,不知是不是被喚起了從前的回憶,他竟真就漸漸鬆開了蕭煦的衣領,甚至還將褶皺撫平,說的話都難得帶了幾分好聲好氣。
他道:「蕭祁明,當年書院同你交好的兩年,我很開心。但是這世道,從來都和書院裡頭看到的不大一樣。大家明面上非黑即白,私底下呢,誰又真的乾淨啊。」
「可官場做官,沒人看你私底下是什麼樣子。皇上的眼中,你是清流,我是佞臣,僅此而已就夠了。而佞臣,有價值是寵臣,沒價值,喪家之犬不如。」
他現下就是人人喊打的喪家之犬。
不,或許從一開始就
是。
他也曾心懷希望,也想要考取功名濟世救民,也嚮往書上面所說的大道為公。
曾經他和蕭吟交好,因為他知他們志向相同。
但從書院裡頭出來之後,經歷了景暉帝那一遭之後,再去看這世上事之時,才發現史書根本不忍卒讀。
越看越叫人心傷。
他楊風生,想當濟世之人?下輩子吧。
這輩子,只能當了陰溝里的蠹蟲。
或許是知道自己即將走到了盡頭,再如何也掙扎不動,他今夜竟同蕭煦說了這些。
蕭煦沉默良久,才出聲道:「所以,這就是你同我決裂的原因嗎。」
三年之前,楊風生同他鬧到了如此下場,蕭煦一直不知道原因,如今才知道,他就是顧慮這些?
「你好狠的心啊。」蕭煦嘲道。
他一直都不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
到頭來原就是因為他這樣的猜忌,所以就一聲不吭,毫無徵兆地疏離了他?
楊風生道:「若待舊友反目,何不早早就斷了乾淨。」
「尚未發生的事情,何必要去這般揣測,如此度日,豈不艱辛。」蕭煦不想同他爭執這些,他又道:「你為什麼要這般躲,你又怎麼知道,一定反目?」
憑什麼就說,他們一定會反目。
「子陵,不吵了,我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不能這樣對我。」
蕭煦是個極端溫柔的人,即便這三年被他如此對待,可是到頭來除了說了那麼兩句諷刺的話,就再也沒說什麼了。
他轉了話題說道:「小水還在我家呢,去看看她吧。」
他又說,「還有昭陽,你放心吧,不用你動手,則玉也會去的,你別看他年歲不大,比誰都有主見。」
「知道你們現下時運艱難,斷不會叫你們受了委屈。」
楊風生沉默了良久,事情已經這樣,實沒有再爭下去的必要了,他最後還是應下,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