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從屋外爭相灌入,楊水起的神思在這一刻竟無限清明。
離開京城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回不來了。
所以這樣著急想要叫她嫁人,他離開前本來是想要找她說些什麼話,可是他們吵了一架,她同他生了很大很大的氣,再後來,他讓楊風生給她帶了一封信。
所以說,那封信,真的是訣別書。
楊水起擔心害怕了這麼些個日子,結果,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
還是發生了。
可恨她自私自利自以為是,又那樣愚不可及,非要在兩人最後見面的時候說出那樣決絕狠心的話……
她分明能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在往著不好的方向發展,為什麼還非要說出那樣叫人傷心的話。
她爹最後離開的時候,是不是也還在傷心,她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去見。
事情成了如今這樣,哪裡還有什麼轉圜的餘地啊。
飲了酒的楊水起腦袋難免有些發暈,頭痛得也不像話。
她紅了眼,癱坐回了凳子上面,捂著臉,淚水從指縫間滑落。
可時間根本就不待人傷懷,門外又跑來一人,連滾帶爬跑了進來,而後叫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現下還能再有什麼比這還要不好的事情嗎。
噩耗一個接著一個席來,那人道:「門口來了一堆官兵,說是抓人!」
在場幾人臉色都變得難看,就是連在門口那處的蕭吟,都眉頭緊蹙。
楊風生問道:「是誰?」
還不待他回答,外頭就傳來了聲響。
「是我。」一道略帶著威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幾人向說話那人看去。
四十年歲,一身緋紅官服,生了一張國字臉,蓄著一串長胡,端看相貌,便有幾分威風凜凜之意。
這人十分眼生,楊水起不曾見過,但楊風生和蕭吟認得。
他是刑部的左侍郎,黃渠。
素有威嚴之名。
然而,除了生得駭人之外,他的手段也極其殘忍,不管是誰進了他的大牢,在他手底下審訊過一番的,十個裡面八個都能認罪。
手段之殘忍,堪稱詔獄。
一大群拿著火把的官兵,馬上就圍了堂屋這處,火光瀰漫,方才還安靜的院子,一下子便有些吵了。
黃渠來楊家拿人,沒有想到蕭吟竟然也在,一瞬間的錯愕過後,很快就掩藏了眼底的情緒,開門見山對楊風生道:「有人檢舉楊首輔貪污行賄,濫用職權,還請你們能跟我走一趟。」
楊水起馬上就已經明白了他們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