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有什麼從喉頭湧上來,她克制住,像克制聽見謝恆過往時那樣,冷靜往下看下去。
這份大致生平之後,就是洛曲舒所有相關的記錄,監察司走訪了他不同時間見過他的人,記錄了他的一生。
這一部分內容太多,洛婉清暫且將她放到一邊,隨後拿起來一些與他相關的文書。
這些文書拓印,包括了洛曲舒報給崔氏的身份文牒,在揚州監獄入獄時所有相關文件,以及記錄他死亡驗屍內容記錄。
她仔細將這些文書看過,尤其是驗屍報告。
從驗屍報告看,她父親生前受過大量酷刑,但最後致命死因,卻是脖子上那一道陶瓷片划過的傷口。
大量出血,相比他受過的刑罰,倒也不算痛苦。
洛婉清翻找過負責他供詞的官員名單,清楚看到了主審官的名字。
周春。
鄭璧月說過的那位知府。
司獄官孫翠,知府周春。
洛婉清抬手摸過他們兩人的名字,心緒浮動。
她記下兩個人的名字,往下翻去,這之後都是有關她父親案子的文書,每一份口供、每一份文書,都在致她爹於死地。
直到最後,她看到一份批捕名單。
這份名單出自五年前的中御府,上面清楚寫著,批捕崔氏餘黨,洛曲舒。
而這份文書最後,是謝恆的字跡,寫著:
不予。
這兩個字和現在謝恆的字跡是有些不太一樣的,似乎更張揚、更鋒芒畢露、更輕浮一些。
但是框架結構,筆鋒習慣,卻還是與如今一致。
她愣愣看著“不予”這兩個字,看著這麼多文書里,唯一兩個試圖救她父親的字。
她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五年前,崔氏覆滅,她父親作為崔氏家臣,似乎沒有受到任何牽連。
原來是因為,早早有一個人,駁回了這一封批捕函。
想到他的年紀,那時候,他似乎才十八歲。
她十四。
她懵懵懂懂坐在馬車裡,看著藍天白雲,帶著江少言離開東都之日。
正是謝恆被謝氏除名,一人成為天子孤刃,獨臨腥風血雨,為她家批下那一句“不予”之時。
她南下去看江南煙柳。
他北上一人獨登高樓。
以一人之力,換了不知道多少人,這五年、乃至未來一生的安生。
她以前便知謝恆做得多,可那都是未來。
現下才明白,原來這位青年公子,做過這麼多。
她靜靜看著那兩個字,翻閱她爹之死的卷宗所帶來的絕望和憤怒,竟就在這兩個字之間慢慢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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