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不太平,裴寂以雷霆手段懲處了封家,南邊有官員不服,帶頭挑起了一場朝堂動盪。
可裴寂此番卻心狠的厲害,不過短短几日,便再度平息了南方的局面,殺雞儆猴斬殺了幾名猖狂的副將,甚至對名聲赫赫的定遠大將軍都毫不手軟,一時之間,滿朝官員無人敢再多言半句。
實在是,自從雲安郡主走後,首輔大人的性情更殘暴了,喜怒無常,可謂殺人不眨眼。
今日天色剛剛泛起熹光之時,他便帶著一眾金吾衛闖進了封家,以操練私兵,意欲造反的罪名,血洗了封家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一口人,無一活口,可謂慘絕人寰。
這樣上朝搞事,下朝殺人的情況,持續將近一個月,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無一不小心翼翼,自顧不暇的保命。
裴寂已經在內閣衙門不眠不休好幾日了,他滿是沉鬱的眼眸中是脆弱的血色,卻仍是不肯放下手邊的政務。
李義瞧著是心急如焚,躊躇很久,才“噗通”跪下:“大人,咱們就回府上歇一晚吧,這樣下去,您身子會受不住的!”
上頭的男人卻連頭抬也沒抬,李義暗自嘆了口氣,算是豁出去了:“大人,就算小的求您了,您不能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小的給您磕頭!”
“起來。”一道低啞的聲音傳來,是首輔大人。
李義這才暗自鬆了口氣,趕緊爬起來,張羅回府的事。
天色已經接近昏暗了,因為是冬日,路上的宮燈早早就亮起了,裴寂抬頭望向東邊,忽而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了。
內閣衙門的東邊,是雲安殿,日出東方,從前他每每從內閣遙望向東邊,都覺得那是他此生唯一的希望。
可是,日頭大抵再也不會從東邊升起了。
馬車是在永安巷外宅門前停下的,裴寂下意識站在那棵槐樹下候了片刻,腳步一頓,也驟然間想起,那個手提一盞昏黃的風燈,在夕陽陷落的溫柔黃昏下,等著自己的乖巧小姑娘,再也不會來了。
她躺在寒冷的冰床上,不再生動。
一滴淚,悄無聲息的從男人的眼角滑落,他腳步動盪,昔日的威風全無。
空蕩蕩的屋子,到處都是小郡主待過的痕跡,可是人呢?什麼都在,就是人沒了……
矮案上放著一包桂花糕,從前,裴寂日日下朝都會在路過寶凝齋時,給小姑娘帶上一包新制的桂花糕。
前些時日他不在,走之前也是千叮嚀萬囑咐,叫李義一定不能把每日的桂花糕給忘了,這包是她臨上山那日留下的吧。
男人的手,輕輕摸上了那油紙,久久未動,仿佛,那油紙上還存有小郡主指尖留下的餘溫,拼命的,想要感受屬於她的溫度。
輕輕揭開,六塊,只剩下兩塊了,裴寂啞然失笑,小饞貓……
可笑意僵硬在嘴角,巨大的落寞席捲而來,他拿起桂花糕的指節,有些微微顫抖,緩緩地,僵硬無比的送到自己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