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秀娘覺得參加這等的賞荷宴,當一個小配角。其時安安靜靜的瞧一瞧熱鬧也不錯。
聽一聽少女們的詩賦,瞧一瞧閨中的戲耍樂子。像是投壺,像是射箭等等。只要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一切都是美麗又動人。
奈何在這等美好的場合里,谷秀娘還是忍不住的想到一些不開心事情。
有過往,谷秀娘見過的佃戶們無衣無食。有流民,賣兒賣女賣自身。
更有北疆之行時,見過的家破人亡,那等白骨露於野。
再瞧一瞧歸來後,滿眼之望,神京城的繁華好像一場夢幻。又或者士族少女們的聚會上,盡數是,盡數是華衣。
這些更能讓谷秀娘體會了什麼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妹妹在想什麼?」一道聲音打斷了谷秀娘的走神。又或者說真實兩面的幻像。畢竟在貴人們的眼中,那些餓死不足惜的底層是真實。貪婪著想占盡天下土地的貴人們與他們享不盡的奢靡榮華亦是真實。
真實與真實的相碰撞,就像火星撞地球一樣,各有各的軌跡。
「姐姐。」谷秀娘抬頭,她瞧見大姑姐丁芍藥關切的問話。
「想著北疆的天是不是變涼了。」谷秀娘回話道。
這話半真半假。谷秀娘真的想著北疆,想的不止是天涼了。還想到一旦天寒地凍,那些被戰爭摧毀家園的黎庶們要如何活下去?
不是什麼聖母不聖母,只是做為人的同理心。
或者說這一輩子的谷秀娘也體會過凍與餓,那是一種什麼滋味。
挨過的毒打,總會留下深刻的記憶。就像刻進骨子裡,想忘記也忘不掉。
「妹妹是想玄高了?」丁芍藥打趣的問道。問話時,丁芍藥壓低聲音。就像是怕被人偷聽一樣。
谷秀娘不回話,她裝著害羞。
丁芍藥一瞧後,她輕輕點頭,說道:「我懂了,我懂了。妹妹真是痴情人。」
話罷,丁芍藥又瞧著谷秀娘,她感慨說道:「怨不得妹妹要親自去一趟北疆。你這一片情深,玄高可得好好珍惜。要不然,莫說谷叔父不依了,我也得一樣不依了。」
話罷,丁芍藥拉著谷秀娘的手,又道:「妹妹,走,隨我去招呼了客人們。這等時候可不能失禮。」
谷秀娘聽罷,輕輕應一聲。
承平十一年,秋末。
北征之軍回歸。彭城侯被天子嘉賞。東方暻是勝利大軍里的不起眼之處,他也算蹭到隨大流的苦勞。
爾後,在費邑侯的運作之下,東方暻補了一個官職。一個給天子守宮門的執金吾副尉的美差。
承平十一年,不算平平無奇。天下還是那一個天下,世道還是那一個世道。
承平十一年過去,迎來承平十二年,再一轉,便是迎來承平十三年的春日。
神京城,內城,谷氏宅第。
谷秀娘在逛花園子,她準備摘花做花釀。或者說這是在谷氏宅第里最後的一些自在日子。
待過幾日,谷秀娘和東方暻的婚期至。
延後的婚期,也將到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