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濯川盛怒的臉在他面前放大。
「莊杭,」高大的青年居高臨下看著他,慢條斯理地說,藍色瞳孔幾乎在狂怒之下變成暗黑。
「你是不記得我們會醒,還是覺得我會忘記夢裡發生的一切?」
莊杭垂下眼,艱難咳嗽幾聲,對面前的情況並不感到意外。
在賀濯川跪在自己面前,突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的時候,他就想到賀濯川醒來會找他算帳了。
「我……沒有……」莊杭艱難開口,「但是……我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把我殺了……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他無力地用手扒拉脖子上的鉗制,卻毫無用處。
也許是這副無助的模樣取悅了青年,賀濯川的藍眸里閃過一絲愉悅,放輕了手上力道,讓莊杭有呼吸的空隙。
賀濯川湊近莊杭,目光幽深。
「別擔心,受里世界的規則限制,我殺不了你這個『主人』。」
他已經試驗過了,只要對莊杭動了殺心,就連掏出的武器都會變成沒有傷害力的、可笑的玫瑰花。
但是……
光線透過走廊的玻璃打在他英挺的側臉上,勾勒出一片暗色的陰影,他的氣聲很輕,低沉而舒緩,貼著莊杭的耳朵:
「但在現實里,讓你這個無父無母的消失,簡直易如反掌。」
莊杭的眼睫輕輕顫抖起來,他毫不懷疑,以賀濯川家的勢力。
賀濯川寬赦的鬆開手,任由莊杭坐倒在地。
「不准,再命令我。」
說完,他大步走了出去,留莊杭一個人在原地。
少年不復往日的清冷疏離,眼角帶淚的靠著牆壁艱難喘息,白皙的脖子上是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已經隱隱青紫。
賀濯川走後,圍觀的同學才敢上前扶起莊杭。
等莊杭從醫務室回來,已經是深夜了。
他看了一眼方文的床鋪。
學校的每張床上都配備了面料精良的床簾,此時方文床上厚厚的床簾正沉重地垂下來,沒有透露出一絲縫隙。
「方文,方文。」
莊杭喊了幾聲,床鋪上仍然靜靜的沒有聲響。
莊杭想起,中午的事情鬧得那麼大,方文床上也是毫無動靜。
難道是出去了?
莊杭洗漱完上-床,過了半晌,他聽見外面傳來幾聲螺絲摩擦的尖銳聲響,
那是方文床上的梯子有些生鏽,有人在上面爬動時就會發出這種不堪重負的聲音。
從床簾的間隙里瞥了一眼,莊杭看見一個人影從方文床上順著梯子爬下來,緩緩走向了衛生間。
黑暗裡室友的姿勢似乎有哪裡不對,莊杭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他還在回想夢裡的事情。
外面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滅,像是有人守著開關正不停的開燈,關燈,又開燈,又關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