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了。賀先生憾然的想。
況且，屍檢里的藥劑攝入過量已經瞞不住，他們也需要一個替罪羊，來給食堂發生的學生暴亂一個交代。
賀先生掛斷了手機。
虎毒不食子，他想，但禽獸在自己和孩子之中只能擇其一時，他一定會選擇他自己。
80 未亡人
接下來發生的事，莊杭記得不是很清晰。
他只知道他趕到的時候，平日裡鮮有人煙的體育場廢棄大樓此時外圍圍滿了人，還有身著警服的人員在對著對講機不停說著什麼。
莊杭趁拉警戒線的輔警不注意，偷偷從一個偏僻的側門上了樓梯。
三樓倉庫里，透過半開的鐵門和裝滿白色粉末的包裝袋，楚淵垂頭坐在一張滿是鐵鏽的椅子上，聞聲抬起頭。
莊杭遠遠的看著他的嘴唇動了動。
快走，他說。
莊杭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一陣巨響過後，熱浪迎面撲來，翻騰的熱氣流衝擊莊杭的身體，將他從三樓重重的甩到地面！
莊杭記得課本上說，聲音的傳播速度不及光線的數分之一。
可莊杭明明記得，他是先聽見了楚淵的聲音，才目睹那場近在咫尺的爆炸。
楚淵說，我活不了了。
莊杭的腦子消化完這句話的意思，才看見身側地面上毫無聲息的楚淵。
楚淵的唇角不再揚起笑意了，而是脫力的微微張開，上面落了些爆炸揚起的灰塵。
緊接著，他開始劇烈的咳嗽，因為肺部受傷，細小的鮮紅色血沫從唇角溢出，緊接著越來越多，匯成了一小汪鮮艷的海洋。
那是莊杭此生見過最可怖的顏色。
周圍響起滯後的嘈雜。
「疏散人群，疏散人群！」
「發現一名傷者……」
急救人員抬著擔架快速靠近，在越來越大的腳步聲中，莊杭艱難的抬手，攏住身邊人再也無法動彈的側臉，親吻他不再顫動的眼皮。
「楚淵，我求你……」
眼淚一滴滴的落在爆炸後沾滿灰塵殘渣的草地上，留下微小而轉瞬即逝的痕跡。
沒有人知道這裡曾滴下過絕望的眼淚，就像沒人知道，這裡曾掩埋一個少年未曾說出口的真心。
——如果你醒來，我願意告訴你，我喜歡你。
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
在距離他們幾百米的教學樓中，黃昏的夕陽再次射入教室，牆上一開始被莊杭忽略的掛鐘上，指針再次回歸6點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