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他爸告訴他要和杜燕燕結婚,甚至讓他改口叫媽。
難道他不生氣嗎?
那時候他才剛十二歲,小學剛畢業。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個陌生女人要來到他的家裡成為他家庭中的一員。
他真正意義上的母親,在這個家庭里將被人永久擦掉痕跡。
可是生氣有什麼用?他要跑到他爸面前大喊大叫,讓他不要和杜燕燕結婚?佟建會根本就不可能聽他的,只會覺得他不懂事。
他心裡知道,就算不是杜燕燕,以後也會是別人。杜燕燕已經是他爸能選擇的最佳人選。
於是他的憤怒熄了火,只剩下沉默。
他沒有姜若那樣大的勇氣和叛逆精神,不認就是不認,說離開就離開。
無論怎樣,他還是希望她能過得好,連帶著他那份不敢宣洩於口的叛逆精神。
自從姜若離開以後,他們家的氣氛由一開始的和諧變得極其怪異。
佟夏不知道怎麼去形容,直到那天提前放學聽到杜燕燕跟鄰居哭著抱怨:“我就姜若一個女兒,她怎麼能說走就走。
她才那么小,能去哪兒啊?你說要是真遇到什麼事我可怎麼活啊?
姜若那麼聽話的一個小孩,怎麼可能會想到離家出走的主意?一定是別人攛掇的!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我饒不了他”
佟夏聽到這就全明白了,這個人不能是別人,只有他。
本來就不很親厚的父子關係從那之後好像更是隔了一層,於是佟夏只能從別人身上尋找一點精神的寄託。
也是從那時,他與謝銘非愈加親密,在他心裡好像只有和謝銘非在一起他才不會被拋棄。
但是人哪兒會有永遠不分開的道理呢?
謝銘非學習這麼努力總不該是為了一輩子呆在這個破落地方。佟夏想到這微微皺了下眉。
他其實早有發覺,心裡也清楚,謝銘非與這裡格格不入,只要給他一個小小的機會,他就能跳得很高。
只是那時他們還會這麼好嗎?
佟夏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像是在對一件即將發生並且肯定會發生的事情產生莫大的焦慮與恐慌感。
他手裡握著筆,愣神間能空白的練習冊上洇出一片墨水,他卻無知無覺,直到方明文拍了拍他的小臂,他才從那種恐慌中抽離。
佟夏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按下心事,聽方明文道:“怎麼了老大,身體不舒服?這才三月而已,你怎麼一頭汗?”
“沒事,剛才跑了兩步。”
“你是不是在擔心今天那事兒,要我說,不上學也挺好的,多自由啊,我巴不得早點學技術賺錢呢,就是我媽不同意”
“你滾蛋,少詛咒我。”
方明文瞪大眼睛:“怎麼是詛咒,是祝福好嗎?你看你要是不上了就能去學技術,最多兩年半等我和修兒畢業給你當學徒,到時候你還是我們老大,多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