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拂衣一時語塞,耳邊傳來些許低笑聲,抬頭看去,果然是那些個膽大包天的丫鬟小廝,紛紛低頭忍笑,滿目揶揄。
沒來由的,崔拂衣竟也覺胸口溫熱,蔓延脖頸。
“咳!”輕咳一聲,崔拂衣也不再抬頭,繼續看棋。
卻也不知道怎的,方才應缺所言不斷浮現,縈繞心間,令人揮之不去,想忘卻不得。
引得崔拂衣每落一子便要微微抬眸,將眼前人瞧上一眼。
而每每抬眸,卻都與應缺四目相對,對視一眼,見對方唇邊隱含笑意,便又垂下眸去。
心中紛亂,連手下的棋也失了幾分認真謹慎,待他回神,卻見棋盤已然黑子多,白子少。
崔拂衣凝眉醒神,抬頭看了應缺一眼,“降我警惕,亂我心神,夫君當真狡詐。”
他竟將開始應缺宛如稚子般隨性落子,被他點出後認真落子,也當成了應缺計謀。
應缺微微含笑,“夫人,兵不厭詐。”
應缺竟也認了,仿佛他方才當真設下計謀,而非開始不懂下棋。
崔拂衣心中暗自警惕,不欲再讓應缺如意,然而不知為何,他每落一子,便都覺熟悉,棋子黑白之間,雖針鋒相對,卻又隱隱和諧。
又過了半個時辰,應缺背靠椅背,不知何時,已闔眸淺寐。
“夫君?”崔拂衣喚人,卻未有回應,抬頭見此,方才驚覺時間已久,可應缺卻未言一句累。
心生愧疚,崔拂衣招手喚來下人,讓對方收斂棋子,自己則是起身,推動輪椅,欲回屋中。
應缺似是感到身下晃動,眼珠輕滾,半晌,卻仍未醒來。
走進裡間,見有下人意欲上前,將應缺抱回床榻。
崔拂衣心念微動,莫名蹙眉。
在小廝即將觸碰應缺前,崔拂衣幾步上前,低聲道:“我來吧。”
小廝一頓,卻是乖覺讓開,只是並未退下,反而站立在旁,注目著二人。
崔拂衣俯身彎腰,小心伸手,小心抱起。
太輕了!
崔拂衣心中念頭一閃。
應缺身形並不矮小,只是身上沒肉,手到之處,儘是骨頭,輕輕撫摸,便能觀其輪廓。
外表看著,僅是有些瘦弱,沒有血色,抱在懷中,方知其病骨支離。
將人小心放回床榻,脫去外衫,蓋好被子,期間應缺似是醒過,卻未曾睜眼。
待到一切做完,崔拂衣方才離開,輕關房門。
“府中一直負責世子病情之人是誰?”
“是位姓薛的府醫。”
“薛府醫出身杏林世家,醫術高明,曾經入職太醫院,只因得罪了人,又對傾軋不喜,這才辭官歸家,專心研究醫道,後被王爺請入府中,專為世子把脈看診。”丫鬟紅梅簡略答道。
“那便請薛府醫前來一趟,就說我有事相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