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心悅他。
數月之前,崔拂衣何曾想過,自己會心悅一個將死之人?
便是從前以哥兒之身參加科舉,也未曾有這般義無反顧。
義無反顧,百死不悔,他從前以為此類詞彙必定是用於為民請命,謀奪權勢上,萬萬想不到竟用於區區情愛。
如今,也已不可再用區區二字形容。
應缺心中微緊。
百般言語到了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如何能不知崔拂衣所言之意。
應缺想說自己未有想死之念,不過是得過且過,不曾留戀。
然而不知何處來的一絲情緒,堵住他欲開口的話頭,令這番言語心生恐慌與心虛,竟漸漸退去。重回心底。
雖無記憶,他的青青也仍在改變,仍在反思,他竟也學會了放手,更越是縱容。
若如今的他重回池眷青那時,因應缺便是面對死亡,也只有歡喜,青青也必然不會阻攔,不會怨恨,而是成全。
成全他自紅塵中來,又從紅塵中去。
那時的應缺也定然會極愛那份成全,認為他們當真是世間最般配契合的存在。
然而事到如今,應缺面對從前或許喜歡的成全,卻心生悔意。
自由唾手可得,他卻眷戀這一方天地。
怎麼能成全呢?
應缺如今方才驚覺,自己要的並非成全,而是如池眷青那般,抓不住也仍要去抓,求不得卻仍要去求,哪怕是強制,哪怕自己要逃,青青也不允許的強求。
他要的便這份偏執的偏愛。
他伸出手,將崔拂衣用力攥緊。
“夫人,我不想死。”
“我想要你……”
“是我明知並無前路,卻仍招惹了你,你可千萬千萬……不許放過我。”
第113章 沖喜17
應缺此人, 實在可恨,崔拂衣如是想道。
溫柔病弱的外表,仍掩不住性情中的霸道。
明知前方唯有死路一條, 仍予他傾心, 予他熱忱,予他愛意如潮。
崔拂衣望著身旁之人,認真端詳,眸色深深。
睡夢之中,應缺似是覺得被中過熱, 竟似孩童般試圖蹬被子。
崔拂衣略收視線, 重新將被子為應缺整理好。
“世子妃, 王妃請您去她院中一趟。”未過多久,一名丫鬟便前來傳話。
崔拂衣回望床上,應缺仍在熟睡中。
“還請母妃稍等片刻, 我更衣後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