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日後,應缺開始退熱,院內眾人方才恍如從刀山火海中走過一般,冷汗涔涔。
應缺緩緩睜眼,便見身邊靠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屋內燭火闌珊, 崔拂衣更是背光而臥, 面容藏在陰影中, 朦朧不清。
只隱約窺見對方眉心微蹙,似有萬千愁緒入夢。
應缺不自覺試圖伸手為其撫平,卻在抬手時察覺自己渾身無力, 虛弱至極。
雖未能成功抬起, 卻仍是弄出來動靜,將本就淺眠的崔拂衣給驚醒。
崔拂衣凝眉睜眼,對上應缺醒來的模樣,昏沉的思緒驟然清明。
“夫君醒了?”
說著便抬手探向應缺額頭,察覺溫度稍退後, 宛如虛脫般鬆了口氣。
低頭用臉頰在應缺額頭輕輕相貼,感受著對方體溫與觸感, 暖意似水流過心頭, 澆灌出勃勃生機,翠色青蔥。
呼吸沉沉, 由急漸緩,卻仍是在這寂靜的屋中那般清晰, 清晰到每一次顫音都悉數落入應缺耳中。
不知時間過去幾許,方才聽崔拂衣以稍稍平穩的聲音緩緩道:“……夫君嚇到我了。”
崔拂衣緩緩闔眸,依偎在應缺身側,眷戀繾綣。
應缺方才抬手無力,此時崔拂衣就在身旁,他稍稍抬手在崔拂衣手背輕拍兩下,以示安撫。
“讓夫人擔心了……”
他也未曾想到,這次風寒竟如此嚴重,差點真讓他一睡不醒。
幾次迷迷糊糊間,應缺明知自己病重未醒,也未必醒,只隱約聽著耳邊眾人的說話聲。
哭痛悲切,聲聲入耳。
崔拂衣聞言,心中更覺酸軟,他闔眸埋在應缺肩上,並不想提不只是他,還有王爺王妃也十分擔心,幾夜難眠。
此時此刻,他只想守在應缺身旁,世間諸事皆與他無關。
應缺將手覆於崔拂衣手上,稍稍輕握。
崔拂衣稍稍低頭,垂眸望著二人雙手,直至一縷夜風穿過門窗縫隙,歷經艱辛拂來。
掠過臉頰,徒留一絲涼意。
崔拂衣方才驚覺,原是不知何時落了滴淚,順著眼角淺淺流過,隱沒於發間。
崔拂衣恍然驚醒,望著眼前人,“我……我派人去請府醫。”
說罷,匆匆起身,下床時卻腳步踉蹌,差點摔倒。
待他穩住身形,也因幾日未曾好好休息而感覺頭暈。
應缺望著他的背影,直至再看不見,方才緩緩闔眸。
不多時,薛府醫自床上被下人匆匆請來,衣衫尚有些凌亂,搭在應缺手腕的手卻十分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