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他感覺自己已然靈魂出竅,只剩□□尚且承受諸多折磨。
然而苦著苦著,應缺又漸漸不知是麻木亦或是習慣, 忍耐閾值提高, 竟也覺得那藥的苦也不過是尋常,喝完仍然面不改色。
崔拂衣看在眼裡,倒比先前應缺嫌棄苦時還要難受。
因不得見風,屋內也只在難得有陽光時通通風,不出幾日, 崔拂衣再進來時,輕而易舉便想到了剛來王府時, 這屋中的濃重藥味。
燈燭明明滅滅, 晃得崔拂衣眼前發暈,不知今夕何夕。
“世子妃, 小公子醒了。”丫鬟小聲稟報。
崔拂衣手心握緊,是了, 還有久久,他還有久久。
直到沐浴更衣後走去廂房,瞧著剛喝完奶,正頂著虎頭帽東張西望,似是在等什麼人的久久。
見到崔拂衣,久久張望的雙眼陡然瞪大,伸長小手,咿咿呀呀喊了起來。
“小公子親近世子妃呢。”
崔拂衣將他抱在懷裡,親了親,又哄了哄,見久久乖乖不再掙扎,方才笑了笑,“與你父親倒真是一模一樣。”
似是聽到了什麼關鍵詞,久久原本安靜的大眼睛又開始向四周轉動,張望搜尋。
崔拂衣心下一軟,拍了拍他,“你父親還在病中,不便見你。”
自應缺生病後,未免傳染給弱小的久久,王妃恨不得將久久抱去自己院中。
然而久久認人,若是一日未曾見到應缺或者崔拂衣,便會如尋常嬰兒般哭鬧不止,不見半分平時里的乖巧聽話。
不得已,又被送了回來,卻是禁止他進主屋,且將住處挪到離主屋最遠的廂房。
哄過久久,見他乖乖睡覺,崔拂衣這才回到臥房。
應缺也正好醒了,卻也不過是閒閒睜眼,時而又閉目養神。
“抱歉,方才有事耽擱,未能在夫君身邊守著你醒來。”
崔拂衣始終記得,自己承諾過,會讓應缺每次醒來都看見自己,當時想著自己本也閒來無事,做到這事並不算難。
然而真正兌現時方才發現,承諾之所以叫承諾,因為它本身就帶著條條框框的枷鎖,想要在枷鎖中不得踏錯一步,本就是極難的事。
應缺微一搖頭,“院中事務繁多,辛苦夫人了……”
久病床前無孝子,足以說明照顧病人有多不易,雖王府富貴,有許多下人可供使喚,然仍有些事須崔拂衣親力親為,應缺幾次醒來,都見崔拂衣在身旁睡了過去。
看他這般模樣,竟是連說話都要比風寒之前吃力許多,崔拂衣面上如常,心中卻有諸多思量。
薛府醫說話雖委婉,該表達的意思卻是真的帶到了。
應缺本就命不久矣,之前雖有調養,卻遠不如衰敗來得快。
事到如今,身體沉疴已然積重難返,莫說痊癒,便是重回風寒之前的狀態也極為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