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琰購買川烏的地方臨近城郊,位置偏僻,也沒有牌匾,是一間不顯眼的小藥廬,若不是於子和連日帶人仔細搜尋,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個地方。
藥廬靠山背陽,茅屋內陰暗不已,角落空了一處瓦片,正滴滴答答往下漏水,走進去有一股草木受潮的霉味。
屋後有一片空曠的小山坡,被劃分成幾塊,平常會種植一些草藥,由於是冬季,只有幾株零星的綠草尚能冒出芽來。
藥廬里只有一位老人,這人面頰凹陷,雙手乾瘦,眼窩深陷,來了人也不打招呼,瞥一眼便繼續篤篤篤搗他的藥。
背後是滿牆的藥匣,木板已經腐朽老舊,掉了一地木碎,只有上面的金字有亮色,顯然是近期上過漆。
差役小聲說道:「這人真怪,來人也不招呼。」
楚荊心道,這樣的怪人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那知老人回了一句:「要買便買,不買就滾!」
差役沒想到他一把歲數還聽能清,正想斥他不識眼色,話到嘴邊被於子和用眼神制止了。
楚荊並不惱,道:「我們是大理寺辦案的,想請老人家幫個忙。」
老人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來了個當官兒的。」
差役問了幾句,指著韓琰的畫像道:「可曾見過此人?」
老人看也不看,回答:「我這小藥鋪雖破舊,來過的人也不少,老夫一把年紀老眼昏花,又聾又瞎,可記不住誰來過誰沒來過。」
「你再仔細看看,此人名叫韓琰,身形高瘦,一副書生打扮。」差役忍著他的暴脾氣,屢敗屢戰,「今年四月初在你這裡購置過川烏,你的帳本上有記錄的。」
老人用布包著半碎的草藥,擠出墨綠色的藥汁,又舀了一瓢熱水,倒進藥罐中。
直到藥罐飄出草藥的氣味來,他才慢悠悠地撇了一眼,不耐煩地說道:「畫成這樣,親娘也不認得。」
「敬酒不吃吃罰酒,信不信把你給抓起來!」差役終於沉不住氣了。
「喲,好大的官威啊,老夫犯什麼罪啦!」
「你!」
斷腸草、雷公騰、川烏、砒石……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犟嘴,楚荊卻並不著急,他掃視藥廬一周,各種奇奇怪怪的毒藥一應俱全,還認出了幾種罕見的毒草。
「這兒的藥草倒是豐富,頂上那幾格價格不菲,老伯可得收好了,免得被人偷了去。」
「哼!」老人篤篤篤搗藥,半晌才應了句,「你倒是識貨。」
楚荊過了一會兒說這藥匣太老舊了容易受潮,一會兒又道這瓦房該修修,一來二去,老伯也忍不住搭話:「這本來就沒多少人光顧,哪來的銀錢翻新咱們是平頭老百姓,哪比得上你們這些官老爺,動不動便八抬大轎,滿屋子金銀珠寶三妻四妾,不知斂了多少財,颳了多少民脂民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