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有一位民間大夫,崔氏,家住城西。崔大夫的醫齡跟他鬍子一般長,治好的疑難雜症不可勝數,還是第一次覺得這種情況有些棘手。
將軍府臥房外的幾人見了他仿佛是找到救星,忙把人往裡推。床上躺著一年輕男子,崔大夫走進了才看清那人,驚訝道:「楚寺卿?」
他是認識楚荊的,畢竟大理寺的人三天兩頭跑一趟醫館,有時楚荊還會去找他配一些提神的香料。
崔大夫驚訝的是,楚荊竟然會出現在將軍府,還傷成這樣。
前些日子京城沸沸揚揚的投毒案他略有耳聞,陸隨部下包圍大理寺的事情也是鬧得滿城風雨,如今看這架勢,難道是陸隨不滿當日被關大理寺,刻意尋仇,把人打了個半死不活……
崔大夫偷偷看了陸隨一眼,見他臉色黑如鍋底,心中的猜測又堅定了幾分。
猜測終歸是猜測,崔大夫是個識眼色的,行醫多年這京城權貴之間的恩恩怨怨、私仇交惡也是知道一些。知不知道是一回事,說不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他仔細檢查了楚荊頭部,臉上的血已經被擦乾淨了,沒有方才看著觸目驚心,只額頭處有些擦傷,並無大礙。手臂已經被人精心包紮好了,傷口不太深,只是會留疤。
傷得最重的右腿,崔大夫擔心他骨折,提醒道:「老夫要檢查腿傷,寺卿忍一忍。」
無視旁邊那人的烏雲蓋頂般的臉色,楚荊倒是神色坦然,點頭道:「好。」
「嘶……」崔大夫輕按下去,楚荊倒吸一口涼氣,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右腿膝蓋處高高腫起,大片紫黑的淤血淤積在患處,若是陸隨來晚了,他的腿也許會被當場砸斷。
崔大夫停了下,往下一按,探他的腿骨狀況。
一瞬間像是有千萬根銀針刺入膝蓋,然而有外人在,楚荊又不好意思喊,只好咬著牙,雙手藏在被子下偷偷抓緊了被褥。
陸隨本來還在氣頭上,看他痛苦的樣子,罵他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大夫。」
崔大夫抬頭看見陸隨一臉陰沉,心道:他終於忍不住要下黑手了?
「您下手輕一些?」
崔大夫一時轉不過彎來,「哦,啊?」
陸隨畢竟是個外行,幫不上忙,只能看著干著急。見楚荊正咬牙忍著,冷汗把額前的碎發打濕,陸隨突然撩起衣袖把手臂遞上去。
楚荊不想說話,緩緩吐出兩字:「怎……麼?」
「疼就咬著。」
楚荊扯出個苦笑來:「別鬧了。」
陸隨很是堅持:「我認真的。」
楚荊坳不過他,也確實忍得難受,便用力抓著他的小臂,陷下深深的指印,仿佛這樣就可以減輕些疼痛。
漫長的診斷終於結束了,崔大夫開完藥包紮好,叮囑道:「這是藥方,藥煎好後腿上外敷每日三次,額頭和右手的傷口切記不要沾水。入夜以後要當心,免得引起發熱傷口潰爛。楚寺卿的膝蓋雖然腫得厲害,萬幸的是沒有骨折,只是扭傷和輕微骨裂,休息三月便能痊癒了。」
「三月?!」楚荊驚訝問道。
崔大夫回道:「傷筋動骨一百日,三個月還是恢復得好的情況,若想儘早恢復,還是少走動為好。」
陸隨點頭稱是,投了個責備的目光,應和道:「你聽大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