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把營帳翻了個底朝天,最後在角落逮到一到晚上就吱吱作響把楚亦安嚇得睡不著的老鼠。
又比如兩眼放光地跟在鑄劍的工匠身後,險些被滾燙的鐵水燙傷,回來後還總愛拿著塊不知從何處找來的鏽鐵躍躍欲試。
楚亦安每回問起,陸隨總說:「敵軍休戰了。」
反正也是閒著,沒有用得上他這個傳令兵的地方。
北狄確實休戰了,兩軍城下對峙,首陽並不太平。
楚亦安難以入眠,總能聽到夜間有行軍的聲響。待他起身查看時,四周卻並無動靜。營中不見派兵,卻有源源不斷的傷兵送來。
閒來無事時,楚亦安也跟著營中的大夫學了兩手,見他好學又聰穎,徐大夫騰不出手來時便喊楚亦安幫忙上藥包紮。
徐大夫一把年紀,據說曾是太醫,後來得罪了京中權貴辭了官,走南闖北成了江湖郎中,醫術高明,楚亦安的傷腿就是他開了幾劑藥治好了的。
醫術好是不假,徐大夫脾氣大下手也重,一眾傷員苦不堪言。反觀楚亦安動作輕柔,有條不紊,傷兵喊他「小大夫」,總愛讓他幫忙包紮。
忙完已過晌午,楚亦安把清洗傷口的一盆血水倒了,後備軍正在操練,他旁觀了一陣,並未找到期待中的身影。
陸隨已經消失兩日了,白日裡尋不見他,楚亦安半夜驚醒是,身側也是空的,並沒有人回來過。
兩軍休戰,陸隨總不會在這時候傳令去了。
正胡思亂想著,見幾人圍在帳前,楚亦安走近問道:「怎麼了?」
「小大夫,還好你在,快來幫幫忙!」
楚亦安掀開簾,見陸隨正趴在榻上。
兵甲脫在一旁,白色的裡衣早就被血染得黑紅,髮髻凌亂的垂下,陸隨盯著地面像是在發呆。
陸隨上半身的裡衣從後背撕開,背上的綁著的繃帶散開了一半,不知被誰粗暴地打了個死結。
這傷夠陸隨躺一個月下不了床。
來不及問清來龍去脈,楚亦安忙燒了熱水,熱水燙得他雙手通紅,手指總算不冷了,才給陸隨拆開亂七八糟的繃帶。
後背皮開肉綻,血污凝固黏連在皮膚上。
好不容易仔細擦拭乾淨,楚亦安道:「我要上藥了,忍一忍。」
陸隨想扯出個笑來安慰他,說:「沒事,我…………操!」
這藥粉對癒合外傷有奇效,敷上後隔日就能開始結痂癒合,唯一的缺點是。劇痛。
而且是隨著藥粉滲入體內,延綿不絕的痛。
豆大的汗如雨下,陸隨開始後悔,他寧願好得慢些,也不想遭這罪。
他不知道這藥粉珍貴,楚亦安也不會說這是他方才著急忙慌去求徐大夫,也是徐大夫看在他平日裡忙前忙後才答應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