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都是猩紅刺眼的血。
紫禁城天降大雪,楚荊站在人群中,他看到父親被人扒了官服,只穿一件裡衣赤腳站在午門前的雪地里。
「再問你一句,你可認罪?」
「臣無罪可認。」
那掌刑太監又問:「勾結邊將,意圖謀反,證據確鑿。你可認罪?」
「臣,無罪可認。」
不知是何人罵了一句,「奸臣」、「逆賊」,周圍掀起一片辱罵聲。
校尉一棍打折了他的雙腿,他只能趴在地上,頭頸被杖棍死死壓進雪中。
掌刑太監轉過身,道:「杖斃。」
一、二、三……
楚荊清楚地記得,自己數了二十三下。
廷杖高高抬起,重重地落下。
楚荊聽見了父親微弱的悶哼聲,刺目的紅從身體裡流出,連身下的白雪也被染紅。自始至終,他都不曾說過一字求饒。
地上的人早已氣絕,掌刑太監微微抬手,連看也不看一眼,兩人上前來拖走了屍體,留下一道由深變淺的血痕。
楚荊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府里的,卻怎麼也出不去了。一夜間,大門被重兵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出,有家僕爬了牆想往外逃。被當即刺死。
一家之主慘死,再沒有父親在身旁,一向溫柔的母親的不發一言,只是靜靜躺在床上,雙目安詳地闔上了。
楚荊跪在床榻前,握起母親冰涼的手,輕聲安慰道:「母親別怕,我們會沒事的。」
母親的總是微笑,嘴角又滲出了發黑的血。
放著毒藥的小瓷瓶骨碌碌掉在了床底,裡面已經空了。
總是笑著教導他的母親,伺候再也無法回應他的話。
楚荊記得他沒來得及為母親守孝,甚至連讓母親入土為安也成了奢望。
府內絕望的死寂終究被刺耳的尖叫聲打破。
殺手如自地獄而來的惡鬼,他看到了夜色下的刀光。
從前他最愛坐在庭前的桂花樹下念書,看著父母親琴瑟和鳴,兄長滿庭落花下練劍。如今庭院裡滿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已分不清是餓死的,還是被殺死的。
他袖中藏了匕首,想闖出去與他們死戰,卻被人捂住了口鼻。
「唔唔……」
「別出聲。」
兄長把他塞進了柜子里,楚荊已經流不出眼淚,他拼命搖頭,似乎預感到即將發生的事情。
「亦安,你要活著。」
「我要去殺了他們!」
「只有活著,才能為我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