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夫抬眼望去,只見陸隨準時登門。他就沒見陸隨往哪出跑得這樣勤過,早就見怪不怪了,說:「不好不差,老夫配藥去, 不打擾你們。」
陸隨還有追問:「又有誰來找你?我看他們真是練得少了,明日起加訓,讓他們別一得空就往你這兒跑。」
發間夾了一片落葉,楚荊幫忙撿去,然後往他身前指了指。你。
「?」
休養生息了一段時日,北狄暗中使手段,西北營連日來已經多次捉到細作,陸隨自然也沒歇著,雙方有來有往,起碼明面上看姑且相安無事。營中傷兵漸少,楚荊有了閒心,便幫著打理種在院前的小片草藥田。
果然是有幾分天賦在的,半死不活的藥草竟被他救活了,等過了今年的秋冬,長勢應當會更好些。
這小片地的水土、布局都被楚荊精心布置過,除了尺玉踮著爪在田間穿梭打滾,誰都不能輕易踏足,連陸隨也只能在藥廬的小木桌前坐著。
看著看著,陸隨就走了神,想來慚愧,當年他還是個小校尉的時候,也曾坐在這小藥廬里,看著楚荊撿藥。還幻想著等戰事停了,他們回到鄉間,他白日去田間耕種勞作,楚荊則開間小藥廬,這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二人相伴著度過餘生,倒也不錯。
澆水施肥的活都幹完了,楚荊伸手在陸隨面前揮了揮,見他還在發呆。
楚荊往放涼的爐子裡沾了一手草木灰,然後點在陸隨鼻子上。傻笑什麼?
陸隨回過神來,笑道:「想起些從前的事情。」
剛想開口,想起徐大夫的叮囑,硯台上還有最後一點殘墨,楚荊提筆寫道:「京都差信使來過?」
提起京城那攤子事,陸隨笑意淡了:「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他拿出那份密信,隨附的還有一丹書鐵券。
[兵餉不足,可行屯田,以此為證。]
「剖符作誓,狗皇帝這回是走投無路了?」陸隨把信丟進火盆里,仔細看了眼這像模像樣的「免死金牌」,正要連這破鐵片也扔進火盆里熔了。
楚荊按下他的手阻止,起碼是李錫親授的憑證。
「堂堂一國之君,竟因害怕天下人口舌,誣陷有功之臣,害你險些喪命,這樣的人,能是個說話算話的?」陸隨反問道。
楚荊搖搖頭,主動接過那鐵券扔進盆里:不算。
陸隨對李錫意見可是相當大,說:「李錫慣會使這些借刀殺人的陰招。國庫掏空,發不出軍餉,大昭各王爺幾十萬畝荒地,皆是腦滿肥腸之輩。他那些『肱骨重臣』日日爭論無休無止,不想得罪那群豪紳,這時想起我們來了,等我把這群豪紳地主都得罪一遍,他再卸磨殺驢,想得挺好。」
屯田一事,你如何想?楚荊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