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趙鈞重返朝堂,宣告刺客一案的徹底終結。穆王亦未像有心人揣摩的那樣趁機奪權,而是當眾交卸了所有權力,兩人在朝堂上只差執手相看淚眼,上演了好一出兄友弟恭、君明臣賢的盛世好景。
零星陰雲散盡,朝堂再度恢復了熱鬧。
眼見皇帝登基兩年有餘,別提子嗣,後宮嬪妃都沒有蹤影,剛剛消停了不足半月的朝堂又起了波瀾。這次朝臣們學乖了,未直愣愣地進言,倒是七拐八拐,托端華太妃以關懷晚輩的名義,給趙鈞送去了一摞秀女圖。
端華太妃是趙鈞生母的手帕交,膝下無子無女,對幼時的趙鈞關懷頗多,趙鈞自然不能拂了太妃面子,只得收了再說。
這摞畫像轉頭就被趙鈞扔進了書櫃深處蒙塵,那些千嬌百媚、顧盼生姿只能對著牆壁暗自垂淚。
至於趙鈞——一夜相鬥,金蟬終於安靜了下來,趙鈞面上無病一身輕,正在指使郁白幹活的道路上樂不思蜀,幾乎要把後者打造成李德海新一任接班人。
「阿白,給朕磨墨。」
「阿白,替朕取那隻狼毫毛筆來。」
「阿白,幫朕嘗嘗小廚房新做的酥酪甜不甜。」
郁白:「……」他嚴重懷疑趙鈞是在用他試毒。
事情在進行到「阿白站了這麼久肯定渴了吧,替朕把這碗藥喝了」時一發不可收拾,郁白盯著那碗還在冒熱氣的褐色湯汁默然片刻,掙扎道:「良藥苦口,陛下當保重身體,不可任意忘為。」
「良藥苦口?你這話說的像個老學究。」趙鈞笑笑,接過藥碗一飲而盡,「這些日子和那幫死腦筋鬥法就夠累了,阿白年紀輕輕,可千萬別學了那儒生的酸腐做派。」
郁白下意識駁道:「古今賢文,也算酸腐?」
「古今賢文固然是百年流傳的箴言,只是天下的道理總要因時制宜,並不是顛撲不破的。」趙鈞笑道,「若是那陳相借著由頭不怕死地說這些,朕可能就會賞他頓板子,若是阿白嘛……」
「朕怕是只能賞你喝了這碗酥酪了。」趙鈞揚揚下巴,「加糖嗎?」
。
酥酪甘甜,綴著一顆艷紅櫻桃,甜的郁白心裡說不清道不明地發慌。
「聽說……陛下要選秀?」
「那群老東西自己家宅不寧,便盼著朕也時時被後宮瑣事煩擾。」趙鈞不在意道,「江氏在的時候都只塞進來一個貴人,何況是他們這群人。聯姻和親都是最下等的法子,況朕何時需要權衡後宮來坐穩皇位了。」
郁白張張嘴。他自幼少人管教,憑著自己的毅力讀熟了四書五經,對儒生們推崇的治國要義也了解一二。雖是少年心性未拘泥教條,但這位皇帝陛下如今的所作所為著實離譜了些。不像那些史書里工工整整的帝王,倒更像個……有血有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