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鈞眼疾手快地撈住他的腰,在郁白將將跌入溫泉之前攬住了他。少年常年習武,縱使被困在宮裡也不曾懈怠,衣衫下是薄薄一層肌肉,卻並不突兀誇張,摟在懷裡的觸感極好,教人不捨得鬆手。
他也的確這麼做了。隨著他「一不留神」腳下打滑,就這麼帶著郁白一齊跌入了水中。
「怎麼這麼不小心。」
狹小的里水波粼粼,郁白被迫整個人伏在他胸膛上,動彈不得。趙鈞卻慢條斯理地坐起來,始終沒有鬆開攬著他脊背的雙臂。
兩人相依的姿態近乎曖昧。
春季本就穿的少,在水裡撲騰半天,郁白一身單薄衣衫已接近濕透,幾縷濕漉漉的黑髮黏在臉側,被趙鈞笑著伸手挽到耳後:「還是這麼怕水?」
他由著郁白掙開自己,目光從少年緊抿著的唇一直落到赤裸白淨的雙足,在那冷硬的面容上流連片刻,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
「阿白。」趙鈞放緩語氣,邊說邊站起身朝他走過去,「這池子水很淺,別害怕。」
水很淺,別害怕……誰害怕了?郁白下意識想反駁,素來清醒的大腦卻像是生了鏽,無論如何也編織不出語言,幼時近乎窒息的感覺再度將他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
……寒冷,孤獨,直到麻木,直到無法呼吸,瀕臨死亡。
身體忽然傳來一股突如其來的暖意,是趙鈞給他披了件外袍。他身子顫了顫,抬起漆黑的眼瞳看過去,蒼白的嘴唇叫他咬出了血色,是纖塵不染的初雪中一滴刺目的紅。
……穠艷。
此時趙鈞心裡只剩下這一個詞。
他已經處心積慮謀劃了太久,到此時此刻再也忍耐不住。
五爪金龍盤旋香爐之上,緩慢卻始終不停歇地吐著西域進貢的沉光香,此香本清淡,然而再清淺的薰香積攢一整夜,也會濃郁撲鼻。
趙鈞打橫抱起郁白,燭火影影綽綽,通往錦繡床榻。
郁白猝然一驚:「趙鈞!」
趙鈞沒有在意郁白的稱呼。或許比起恭順溫和的「陛下」,這聲帶著慍怒的「趙鈞」才是他一直想聽到的。
「阿白,你心亂了。」他一隻手按住郁白,另一隻手覆在他胸膛上,聲線在寂靜的春夜裡如同烈火炙烤過的酒,滾燙而灼熱,「不然為什麼心跳的這麼快?」
分明已經入夜,風不知為何反而熱了起來。
郁白握住拳,深吸一口氣。
這皇帝蠻不講理,油嘴滑舌,毫無君子風度,不像皇帝更像流氓,和他從前認識的那個齊昭天差地別——郁白反手撐住地板,心裡默數了三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