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趙鈞驟然拔高音量,隨即又些許地低下來。
他一遍一遍地撫著郁白的後背:「她不是你姐姐……姐姐現在在柳城,怎能在驪山獵場,又怎會有這般武功?何況,如果真的是姐姐,你們久別重逢,她怎麼可能不以真實面目面對你,還這樣橫眉冷對?」
郁白漆黑的眼睛大睜,胸膛劇烈起伏:「你……你……」
趙鈞微微嘆了口氣,一點一點拭去郁白滿臉的淚痕,動作輕柔的如同呵護易碎的瓷器。他循循善誘著問:「阿白,你聽到什麼了?」
「我……」
秋風中,凌亂的記憶坍塌重組,郁白只覺頭痛欲裂。他不知道那是喝下去的苦藥發揮了作用,藥在出閘的洪水前樹起脆弱的藩籬,卻又在狂風驟雨下劇烈搖晃,瀕臨破碎。
他腦中嗡嗡作響,眼前似乎有萬般光影閃過,卻無一者停留。
——郁白,你當真以為我奈何不得你?朕有無數種手段對付你。
——阿白,我真的心悅於你。待到一切了了,我便同你出宮去,浪跡江湖、逍遙自在。
——郁白,你可知你過去兩年經受的恥辱和痛苦,全拜趙鈞所賜?你幾乎死在他手裡,最可笑的是,而今你又一次相信了他。
曖昧、喜歡、誓言、強迫、謊言、欺瞞、陰謀……到底什麼才是真的,什麼才是假的?他得不出答案,也辨不清真假,只能這樣被趙鈞緊緊抱在懷裡,任憑滿腹疑問,卻抓不住一個答案。
郁白勉力推開趙鈞,自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漆黑一片的眼前漸漸恢復亮度,他依稀看見了那張熟悉的面容。
郁白張了張口,聲音啞的不像話:「……趙鈞。」
趙鈞急忙道:「怎麼,可是方才傷到了?」
郁白搖了搖頭,任由那些碎片閃過,趙鈞再次把自己拉進懷裡。萬般思緒閃過,出口的卻是:「驪山……驪山秋獵,怎麼還會有刺客。」
聽到這個問題,趙鈞沒由來地鬆了口氣。他扶著郁白,一步一步遠離了懸崖。
。
「這件事說來話長。」
趙鈞邊扶著郁白下山,邊緩緩道:「今日朕本是同幾名心腹武將一同狩獵,有一刺客偽裝成侍衛向朕出手,被擒獲後當場服毒自殺。這原是尋常事,只是朕恐此人還有同夥,又從鳳十一那裡知道你孤身一人留在山崖上,便匆匆趕過來,瞧見你和那人對峙,唯恐他傷了你,情急之下便出了箭,誰料他竟陰狠至此,竟然偽裝成你姐姐的模樣拖你下懸崖。」
「所幸朕來得還算及時,沒讓你中了賊人奸計。」趙鈞說著又把郁白攬緊了些,「阿白,你剛剛真的嚇壞我了,以後可不許了。」
郁白輕輕點了點頭,既沒回應趙鈞的深情囑託,也沒對這番說辭有什麼異議:「陛下可有受傷?」